八月底的沱江水浪滔滔,一叶舟弄险渡往北方,带去了萧潭到江南后第一次整理上报的一大摞子奏表。
隔了几天,江汛稍过,南北的航行商路在相隔数年之后又重新正大光明地操持了起来。
从前提着脑袋走私的商人们最先地念起了南北一统的好处,开始张罗着大批货物要往北上。
九月初,一队怪异的商客杂进了往北地的船队中……
时近十月,天气越发冷了起来。而洛京城燕王府嘉宁堂中周曼云的腹部也象吹气一样迅速地鼓了起来。
神奇的肚子一下子吸住了小桥流水的注意力,每天都乐此不疲地坐在曼云跟前摸摸听听。
当初流水留了下来,看着比她还显嫩的小桥也顺势赖在了府里。曼云决心对她们且用着,反正若是赶了。保不齐再安排来的人手就还是一个来路。
“我从前在我娘肚子里也是这样吗?”,小桥恋恋不舍地收起搁在曼云肚皮上的手,叹息声中尽带惆怅。
“四月胎动。孩子们都是一样的!”,曼云静等着胎儿轻动稍停,低下头抿嘴一笑,扯下衣襟盖上了自个儿雪白肚皮。
小桥呆呆地揉着衣角坐了半响儿。才低声开口道:“王妃,我有些想去寻了我的父母……”
“那就去呀!”,曼云挑了挑眉毛,爽朗地笑出了声。
几个月来,除了将吕守打发出去的那一天,她再没有跟身边的两个女孩子提到她们身世问题。
小桥这样的主动请求比曼云预想的来得早了些,也让她暗自欢喜。不管她们现在还是否与太子东宫的吕守有切不断的关系,有些进步就是好事
在身边的是有血有肉会有自己想法的人,总比放着几个从属不明的工具要强得多。
“流水呢?”,曼云由着眼前人想到了这会儿没看到踪影的另一个。
“外院有人来。我安排流水去见!”,正拾掇着一桌小衣服小被子的小满抬起头,笑应着,还对着曼云促狭地挤了挤眼。
来的人是吕守。
曼云心下了然,轻轻点了点头,靠上了榻边迎枕。
萧泓走后的几个月。借着王妃身孕关门谢客的燕王府除了点卯似的萧婉,已久无外客。
吕守的来访有些怪,但也只能静等着流水的回报结果。
并没等多久,从外面匆匆回来的流水跪在了曼云的榻前。
“太子让吕公公传话要来府上见您。奴婢有推说王妃身子倦怠只在后院歇着,但太子一定要来,还令开了银銮殿。”
只躲在嘉宁堂中,倒是忘了住的地方实际是个王府了。男主人不在家的银銮殿从来就没开过,若不是府中养的人多,估计都要长了蜘蛛网了。
萧泽又要做什么?曼云的眉头打了结,不情不愿地起身换了王妃正装。上了大妆。
周曼云的妆容刚整好,就接到了新的信报。
太子车驾停到了王府的正门前。萧泽要求王府属官直接开了中门,一行人步上圭道,直入银銮殿中。
殿门大开,等姗姗来迟的曼云走进坐下。还是一样地敞着。
伸手护着小腹的曼云,稳当地坐在椅上,对着上座的太子殿下毫不掩一脸的不满。
“总比传你入宫的好!本宫也不想让秦氏请你去东宫,只能亲自过来!”,萧泽对着弟妇的语气极冷,说话的架式天经地义地没有半点解释的意味。
萧泽手一挥,一叠子纸册由着吕守送到了对坐三丈外的曼云手边。
避嫌倒是避得彻底!
周曼云腹诽一句,抓册在手,懒懒地翻开了一页。
“二弟自江南送来的奏表为六弟请立侧妃。代笔的应该是他身边的胡述明先生,行文精妙词句华美。旧时渊源,雨中叙情……桩桩件件数下来,不论收了云锦帆的利益,当看着此中情义,看过的人应当都会赞同了这桩喜事。”
萧泽一边由曼云看着,一边就将所知的尽数说了清楚。
“让萧泓纳红梅?”,初时漫不经心的曼云手中执册越看越快,黑色墨迹让她一阵儿眼晕,不由地微微发愣。
“刘红梅本就是周家旧仆,她进了王府,也能算是你的陪嫁滕妾。若是他们俩个真有私情,你倒不妨成全了吧。”
“他们俩个?不可能!”,周曼云丢下了手中纸册,不屑一晒。
“怎么不可能?如若我想得不差,跟过你的丫鬟应当有着与你相类的性情脾性,正是萧泓喜欢的。而女人那边,也自会受你影响,喜欢你所喜欢的。”
“倒是有些道理!不过我信萧泓不会一到江南就会寻了别个女人,无论她是谁。”
“你信男人?!”,萧泽发出了一声冷笑,抬眼打量了下曼云渐隆的肚子,敛下眼帘道:“军中呆久了,母猪赛貂蝉。更何况妻子还怀孕了。夫妻情深,不找外人,找个你能接受的替代品用用又有何不可?”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