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云伸手紧护着自个儿的关元穴,运气调息,将把现下性命只能交付银子的无奈缓缓地吐了出去。
正如周曼云所料,进城去寻了萧泓的一拔又一拔人马都没见着本尊。
最后进城的小桥老老实实地跪在兵部的一间小屋的地板,咬着嘴唇对着眼前高举着青龙星令的男人磕了个响头。周曼云交待她一定要面见萧泓,但是最后功亏一篑地在这院里被暗卫拿下,又有星令压着,她也只能将曼云所嘱说了出来。
“你们六奶奶从昨晚见了娄巧英之后就情绪反常,今个儿一直哭着闹着要见六爷?”
“是!”
“夫人让她去翠润,她又如何表现?”
“奶奶应下时,奴婢不在身边未曾亲见。但临出发前,在院子里狠砸了一通东西。世子爷!那个纪家女的死根本就……”,被一双冷眼狠狠瞪着,小桥的声音越来越没了底气,渐如蚊子哼哼。
这就是女人!就算是武力比自己强出百倍,依旧是遇强则弱地习惯屈服!撇下将被暗卫带走的小桥,萧泓步出小室,在还未落尽余晖的小院里阳光底下站了会儿,又抬步走向了前方一排正响着争辩声的房舍。
衙门常事公务已早散。一群大老爷们废寝忘食地聚在一起正激烈讨论着向南用兵的细节。
透过半开的窗,萧泽正能看见案后正蹙着双剑眉凝神静思的萧泓。年轻脸庞晕着淡光,象是上好釉色一般透亮温润,传世名瓷,不忍轻敲。
真的很好!萧泽勾起嘴角,对着弟弟全神贯注的侧脸淡淡一笑。
“世子!”,屋中自有并不是那么专心的人机灵地注意到了窗外人,没惊动同僚,只自个儿悄悄地仄出来行礼。
“六公子少年时在江南长大的,这些天多帮他整理些水文地志,风土人情。”,萧泽微笑着对韩述点了点头,对近日他牵头绊住萧泓的功劳很是认可,接着却是话锋一转,淡淡吩咐道:“道方!烦你去请了元让先生出来。”
萧泽敢断定,同为他心腹幕僚的韦元让与韩述一样都有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不过虽则忠心相同,进一步或退一步,却是心性不同。同样的事,换了不同的人去做,自然会是另一种结果。
一只封好的信封被萧泽郑重地交给了韦元让。交待清了启封时机,萧泽干脆利落地甩手从兵部离去。
接下来,染了微恙的景王世子需要回金穗园住几天了。一行骑队赶在西城门大闸落下前,匆匆地出了城……
“世子爷莫怪!那老货虽说信了妾是您安排来管理别院的,但还是时不时地暗中窥视,所以只好请了您这尊大佛亲自镇镇她!”,浴池微氲雾气,跪在池边崔琅真一脸谄笑,对着斜倚在池边矮榻上的男人低声请罪。
“你倒是心思巧妙得很!”,萧泽冷笑地哼了一声,捏了捏正喂果的美人小手。为了翠润之行,几天前崔琅真和她手下的几个天香女就被安排进了别院,根本无有任何令人指摘的破绽。崔琅真刚才唤了李妈妈来见他的多此一举,隐意却是另有所图。
萧泽拿捏着时机向父王萧睿告病说要回金穗园小住,而出了城他只在母亲徐夫人跟前打个圈儿,暗自抱怨了下秦氏与贺明岚等人拈酸吃醋令人大倒胃口,想要另带了新得的小美人出去松泛几日,徐夫人就自会帮他做足了他人在金穗园诚心尽孝的假象。
而崔琅真唤李妈妈来见,倒是妥妥地多加了个他根本就是混在翠润的人证。
弟妇刚来了翠润不过几个时辰,做大伯的就从城里赶了来。李妈妈是老辣的过来人,不说想到奸情,也会想到瓜田李下扯不清的麻烦,刚才告退时象是打翻了五味瓶儿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妾身的一点小心思,那瞒得过世子呢?”,崔琅真象是个云英未嫁的小闺女一样儿,羞涩地抿嘴笑道:“妾也是灵机一动,才想着安排了李妈妈做了人证。毕竟,世子将成太子,更会是未来的天子。御女幸婢万一留下龙种,总是多了见证才好。”
“留种?你这老货倒是想得长远!”,萧泽伸手揽过了坐在榻边的一个美人细看了下,厌恶地伸手一振,“就这样的货,还要留!”
扑通的水花声响,原本就衣着清凉的女子浑身湿透得从水中站起来,脸上一片模糊分不清是水珠还是呛出的涕泪。
崔琅真慌忙吩咐池边,水中的众女赶紧退了。自个儿象只巴儿狗一样跪行几步,伏到了萧泽的身前。
“世子爷!你别急!妾身这就去请了你要的人来!”
萧泽倦懒地闭着双目,不置可否地颔首相应。
慌慌张张爬起身的崔琅真,提裙赤足急走了几步,身子一歪险些要斜进了池子里,还好又狼狈地站住。绕过一片可以用来遮挡池中*光的竹林,确知四下无人看到的崔琅真扶着一尾修竹忍不住地露出了一抹狞笑。
天赐良机,可谋了长远!萧家子色迷心窍的一时乱,若得种下隐患再遗祸十年二十年自是好事,若不得,也能落下了无法扯不尽的官司。
得意的笑还未敛好,崔琅真就蹲下身狠狠地往自个儿的脚踝上拍了一记。
上了年岁还是难免虚浮些的白肉上多了一点殷红,而摊开的手掌上正躺着一只肚烂血流的蚊尸。
“都怪那女人害我尽洗了身上香药!”,崔琅真厌恶地喃喃骂着,快步走过修竹林间的木栈道,先到另一头的回廊下寻了她的鞋袜。
一线银光悄悄地钻进了楠木板拼接的细缝之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