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事似的对着沈青还有其他各家来人拱了拱手。
他眉宇间的郁色收到了沈青眼底,胖胖的沈少帅倒是会意地对着身边人大笑出声,道:“卢都尉确实辛苦了!说来此次几家来了夏口的诸将,就数萧六公子年纪最轻,也果然年少风流。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也不忘顺手收个美人。”
收?细究起来收与娶确实是不同的。若只是纳个小星,将来到国公爷或是周姑娘面前应该都好交代!
卢鹞子的黑眼珠咕噜一转,立即在沈青等人面前耷拉下了副苦瓜脸。
“六公子少年侠气,不过是在路上救了个美人又义送去寻了亲人,可多半是被女方亲长挤兑着,所以传了令回来……少帅身份贵重又年长几岁,能帮末将劝劝六公子也好。”
“你个老卢!”,沈青大笑着拍上了卢鹞子的肩膀,转向了众人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倒是觉着六公子战场娶亲,说不准今后还能成了千古佳话……”
一阵儿附合的笑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各有所思。
夏口沂山七家会盟,约定了沈家为首,但相互之前也是互相盯着看着,不然一个小小的双桥又何必几家都派了人来盯着。在双桥,现集了不少未随帝驾而去的官员仕绅,除却占了大营明目张胆谈好处讲条件也使劲拢着有用之人的沈家,其余各家也都暗有动作,或多或少这都是个救民水火、积攒名望的好地方。
就只有萧家子突发了其父好色的本性,居然于此玩起了娶妻的把戏。
私下盘点过已集中在双桥的官绅人家,大约也能推断出萧泓这次要娶的十之八九不过是某个无名无望的乡绅之女。这样能扫了萧家面子,让景国公填堵的喜事,在大多数人眼中纯粹是何乐不为的一场闹剧……
当萧泓护着喜车来到镇西营前,双目所见是密匝堆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就算是在路上已接到从双桥急送来的暗报,他还是不觉地捏紧了手上的马鞭。
“能有更多的人见证我们的婚礼不也是好事!”,想起进镇前曼云靠在车窗旁的低慰,翻身下马的萧泓低下头温柔一笑,再接着目光灼灼地瞪上了门口本应唱赞却不知挤在人堆中神游何处的卢鹞子。
“萧家儿真跟玩儿似的……”,沈青低语一嗤,摇了摇头,胖圆的指头直戳向了身边一个青衣幕僚的腰眼。
估计被正着痒痒肉的中年男人带着发笑的颤抖,一道公鸭嗓子立时越俎代庖不伦不类地响了起来,“恭迎新娘子下车了!”
一时间,宅门口哄地一下笑作一团。
本想消极怠工的卢鹞子脸上腾起了一片血红,咬紧了牙,心中大悔。与其被这样的被别人羞辱,不如就认了小六自找的婚事,回了云州见了国公爷再做计较。
必须忍着!婚姻大事的庄严神圣不在于其他人的态度,而是自己的心意!
黑沉的面具之下,萧泓的瞳孔狠戾地微敛一下,又迅速换上了一片温柔,转向了正紧闭着车帘的喜车。再接着,他镇定地抬头挺胸,对着车后若隐若现的人影招了招手。
在路上紧紧张张地帮曼云整理好妆容衣物,曼音也交待完了大事小情,两个女人就已下了车。由红梅一马双骑地带着曼音,喜车之中单单只留了曼云一人。
身着红衣的俏丫鬟见姑爷相召,立刻身手灵活地从喜车后边向前走了过来,穿众而过的纤细身条骄傲地挺得笔直,望向前方的目光凛然而又神圣。一双素手稳端着红漆盘,盘上红布上正摆放着三枝寒光凌厉的羽箭,原本的黑羽上新涂的朱丹凝艳欲滴。
正笑闹非常的宅门口,瞬间静煞。
礼箭迎亲是燕地旧俗,萧家一直自诩出身燕州,宅门口只要略懂的人一看之下就立时反应过来,萧泓还真是将这场在他们眼中如同儿戏的婚事当真了!
覆着面具的萧泓目光沉静如水,缓缓地从影骓身侧的弓囊中抽出了黑背犀角弓。
“红……”,红梅!认出红梅来的卢鹞子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盯上了喜车,凸起的喉结猛地咔咕一动,单手向前一划推开挡在身前的一干闲杂人等,沙哑的嘶吼迸喉而出。
“箭禀天!天赐良缘,新人临门!”
一点寒光带着炫目的红羽,蓬地一声,牢牢地扎在了车厢门楣之上。
“箭告地!地配成双,百年好合!”,又一点红,干脆利落地在北地汉子中气十足的吼声中,紧扎在了第一根利箭边,簇羽相交如成一体。
第三枝箭捻在了萧泓的指尖,隔着纹丝不动的红色车帘和厚实的面具,他对着车中人盛放了一脸璀璨笑意,眸光潋艳。
从空中划过的红线无形,却依旧黏连缠绵……
“三箭定乾坤,夫妻成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