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无所遁形……
胡进倒吸一口冷气,向后猛退开一步,再接着,却是发狠地冲步上前用手指揉捏起乍现面容的颈侧,想要找到戴了面具的破绽。立在他眼前的年轻男子依旧平静地看着他瞳仁中倒映出的影像,不闪不避。
眼前的一张脸根本就不似人形。
从脖颈而上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肿块,左脸上的肿块上更是生出了紫黑色的硬痂,直从下颌顶到眼眶边。而不合常理的肿胀更是让人的鼻子嘴巴都现出了种扭曲的侧移,恐怖非常。
“凡被选进了青龙卫房、心、尾三宿的都要经了常年药浴药蚀,一旦抗不过就会毁容身死。不过,胡进,你当年好象在初检时就不合格被筛掉了吧?”,吕正立在了丑陋的黑衣人身边,伸了手象是要再帮着他解下更多,供人验看。
小貂紫晶一个蹿身立在了黑衣人的肩头,虎视眈眈地盯住了胡进。
胡进恭谦地低下了头……
倦起的日头打着呵欠爬上天空,无气无力地撑着个惨淡晦暗的天色,秋云积阴。
夏口行宫的松崎院里,紫晶刚在树上咬死只乱叫的鸟儿,不大的院落冷肃非常,紧闭的门窗更显出了几分阴沉。
咝的一声吸气,响在了吕正的耳边。
“滚出去!”,手持药签的吕正狠瞪了发出声的干孙吕守一眼,再待转向一直平静地闭着双眼的萧泓,一双老眼更带上了愤怒的火焰。
“那女人居然敢这样对你!怎么会想到往你的脸上抹赤蛛毒液!”,作为伺毒之人,在玉润宫里吕正就发现了萧泓身上被下了毒,可是待等将人带回来细诊,才发现临时用来毁容的毒物实在霸道得紧。
“用这种毒,应该是她一时情急没了更好的选择吧?”。虽然没有正式照过镜子,但是从别人的眼睛里,萧泓还是明白自己现在不堪入目的样子有多么丑恶陋。
当时确实紧急,宫门将破,吕正也只来得及交待一句遮掩了头脸侍机跟他一起走。在吕正与人应对之时,将他扯进屋里的曼云伸了只手往他脸上一抹,帮他绑上了面巾。连一句交待也没有,就把他推出了房门之外。
“那女人竟然舍得!”,吕正心疼地将乳白色的药膏轻轻地抹在了萧泓脸上的黑痂上,慈祥而又细心。被毒液侵蚀的这张脸,对他来说,就是生命中能获得最后救赎的一点光,他不容许任何人毁去。
“吕爷爷,不关她的事。您若是有法子,可不可以……”,火烧火燎的脸上多了片清凉,萧泓斟酌着话语,想要说服着眼前看上去对他好得过分的老太监,眸光闪动。
“六公子!您直接唤老奴吕五吧!”,吕正长叹口气,正色道:“任何人都不值得您伸手相救,不值得您这样哀声求告……”
“吕……吕五,她是我的妻子,未婚妻!”,萧泓的嘴角抽动了下,握住吕正的老手,低声道:“她叫周曼云,周世荣老大人的孙女,周柘周迟斋的独生女儿。去年时,我们已定下亲事,若不是周老大人去世,她已经是我的妻了。”
是周曼云先选择了相信这个老太监,他也就将信任再延下去。求人相助,必得待之以诚,他想让这位老人明白他的心意。
“她是为了永德十五年周柘在大慈恩寺为当今所杀的旧事而来?因此想谋刺皇帝?”,吕正一双老眼中掺进了悲凉的冷色。
萧泓犹豫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世上事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吕正长声叹息着,盯紧了萧泓的双眸。
原本英俊的容颜现下已如同恶鬼一般,但是一双眼眸却依旧明亮如星,坦坦荡荡地敞着心绪。
“天下的好女子多得很!你就非她不可!”,吕正侧过头不满地嘟哝了声,接着,又重换上肃容严正要求道:“若她得脱,你就立即带她离开,不可在宫中逗留。如果再起弑君之心,咱家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萧泓如释重负地放松下绷紧的身子,艰难地扯起嘴角,灿烂一笑。
“爷爷!”,叩了门被叫进的吕守,犹豫地站在门边,偷眼儿看了下萧泓,快速地道:“爷爷!刚胡总管使人来唤,说是要您带上心宿暗卫大辰一起去玉藻宫,陛下要御审昨晚的刺杀事。”
吕正的手撑住着桌子,慢慢地站起身来,一双白眉不停抖动。
泰业帝一路由北而来遇的刺杀少说也有八九起了,可这一次居然要亲审,还是在了张妖妃的玉藻宫。
一向矍铄的银发老者突然直觉一口浊血翻顶上喉,身子猛地向前一倾,死死地攥住了萧泓的手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