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常常是因为认不清现实造成,自恃过高是认不清现实,妄自菲薄也是,一个让人自傲,一个让人自卑,两者截然不同,最终却殊途同归。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啊,总是想拼一拼,可却忘了有的时候你争不过的不仅仅是命,更多的是你内心的怯弱和缺陷。
心里这样想,嘴上便问出了口:“陈家次女陈婼不是嫁到平阳王府里去了?嫁了多久了?我记得是年后就嫁的,算起来半年有余了,如今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行昭摆了陈婼那么大一道儿,端王府如今要低敛,不往文臣故旧的堆儿去凑,也不往武将京守的局里去闯,皇帝希望看到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端王府就让皇帝看见一个维稳的局面,至少,在皇帝能看见的地方维持平衡。
端王府两口子关起门来过日子,外事一概不论,老六又不是二皇子,没事儿就去瞎打听,自然也不知道那平阳王府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欢宜也摇头:“这个我可不太清楚,嫁了人,她可就不是陈家的掌珠了,就只是个平阳王庶子媳妇儿。”
言下之意,陈婼如今的身份还不够格出现在定京城上流贵妇圈儿里。
话头顿了顿,又道:“绥王妃倒是前些日子来长公主府坐了一坐,也没提陈婼也没提到过平阳王次子。”说完,又是一笑,“你只管放心把,她怕是翻不起浪来了,平阳王妃不是个好相与的,平阳王世子妃出身中山侯刘氏,没陈婼的出身显赫,可架不住婆婆是嫡亲的婆母啊。你何曾看见过媳妇儿拼得过婆婆的?更何况还是个庶子媳妇。”
媳妇儿对上婆婆,天生的劣势。
更何况周平宁还不是平阳王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对陈婼,平阳王妃怕是会竭尽全力打压。
“平阳王妃是斗不过陈婼的。”
行昭笑着摇头。
以她前世的心智和手腕都能把平阳王妃何氏捋得顺顺的,更何况陈婼。
“嫁给周平宁,已经是对陈婼最大的惩罚了,还需要打压什么?”
欢宜似懂非懂,便索性揭开这个话头,又将话头扯到了妇人生养上,着重嘱咐了行昭几句,“...等满了月份,只要肚子一紧,就赶紧让老六拿着帖子找太医去——这可不是脸皮薄的时候。”
行昭赶紧点头。
“乳母找好了吗?可记得千万别从庄子里找,庄子里的妇人说不好官话,孩子耳濡目染地也学些腔调,改都不好改。我家阿谨就吃了这个苦头,当时我是觉着庄子里的妇人更淳朴更清白些,哪晓得她偷偷教阿谨叫阿爹阿娘,我一听阿谨叫他父亲阿爹,我真是脑袋都大了半个...”
土生土长的京里人对官话有种莫名其妙的执着和引以为傲。
行昭哈哈大笑。
晚上六皇子回来了,陪着一块儿用了饭,行昭挺着肚子不好走动,六皇子主动请缨去送客,行昭便站在门廊口儿笑眯眯地挥手致意,突然想起什么,让莲玉拿了个黑匣子来塞给阿谨,和阿谨说悄悄话:“回家再打开...”
阿谨抱着匣子,仰脸凑上前去,“吧唧”一声亲了行昭一口。
邢氏走在跟前,给这姐弟两留个空当说话。
欢宜扶着腰往前走,六皇子离得不近不远,没一会儿就听见欢宜直截了当的话儿,“女人家怀个孩子不容易,阿妩心思又细,想得也多,还喜欢闷着不说出来,你就甭惹她生气了。”
六皇子眉梢一抬,合着媳妇儿告状都告到大姑姐那儿去了?
看老六的神色,欢宜就笑起来:“往前你没娶媳妇儿,一张脸说好听点儿是胸有成竹,说难听点儿就是像中了风,如今娶了媳妇儿有了娃,神色倒还丰富些了...”老六就等着胞姐笑话完,隔了半晌才听见欢宜后语:“有的女人喜欢把丈夫往别处推,有的女人对丈夫纳妾纳美熟视无睹,我告诉你,女人这些贤良淑德都是骗人的!女人要主动提,也是违心的,这你得牢记着...”
啧,您可就多虑了,您家六弟妹连骗人的贤良淑德都不想装。
六皇子嘴角勾了勾,往前一伸手,笑着打断欢宜。
“前事繁杂就已经够乱了,一母同出的兄弟尚且有拔刀相见的时候,二哥的后院就只多了一个女人如今已经是闹得一团乱麻,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
六皇子再一笑,语气温和得像初秋时节清冽的风。
“这世上女人千千万,我却明白,这世间只有一个贺行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