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皇帝扔了块儿大石头到水里,激起了无数朵小水花儿,小水花儿们全都在攒足了气力就等着一早的行早礼发出来,德妃今儿个来得最早,一惯的聪明和见缝插针,趁着众妃还没来,便与方皇后拉上了家常。
“...当真是日月如梭,老六才多大的孩子啊?这就定了亲事了!两个孩子有缘分,这是我一早儿就说了的,郎才女貌,又是青梅竹马,等温阳县主嫁了,是该叫皇后娘娘母后呢还是姨母呢...”
德妃说着说着便扬眉笑起来,乐不可支又欢天喜地。
皇后也笑:“皇上惯会乱点鸳鸯谱,先头是欢宜和平西侯长子,现在变成了老六和阿妩,没见过他这样爱做媒的。”
这种实实在在的家常话也只有皇后敢说,德妃附和着笑道:“也是喜欢几个孩子才好做媒的,怎么没见皇上顾着那头呢?”德妃朝北边儿努努嘴,说的是慈和宫住着的顾青辰。
方皇后和顾太后婆媳不和,本就是公开的秘密。
德妃有事所求,自然是着意奉承,捧一个压一个——说实在的,顾太后那处当真不需要人着意弹压了,人都瘫得说不出话儿了,还掀得起什么风浪来?
方皇后没搭话,敛眉笑一笑,德妃便顺杆爬:“咱们宫里头孩子少,谁家有个喜事儿大家都跟着高兴,老六的喜事儿还得等个两三年,可老四的喜事儿怕是顺着年口就在眼前的吧?”
原是来挂忧四皇子的亲事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四皇子出了那么一桩事儿,德妃身为养母自然被拖累不少,可德妃还是只要一见皇帝便求情,皇帝恼了也不管,放出话儿来,“谁敢短了四皇子一针一线,一食一粟,她陈德妃拼着一身性命也要算清楚这笔账。”
养只猫儿养个这么几年也养出感情了,何况是个会笑会闹的孩子。
方皇后由己及人:“若我是你,我也想老四赶紧娶亲,娶了亲就能出宫,能开府,能自己定事儿,正正经经的是一家之长了。”总比在这宫里遭人白眼的强,后话没说,转了话头:“前些日子我在皇上跟前也说起了这桩事儿,皇上没出声儿,我便也不好再说。”
皇帝大约是觉着将陈家长女指给老四有点亏了,心里头正后悔呢。
陈德妃脸皱了皱,方皇后吃了口茶便道:“老四到底还是男儿汉拖得起,陈家长女过了及笄却拖不起了,段...那戏子把一滩水搅浑了,我查下去那戏子是皖州出身的,你说巧不巧,陈家刚好也是在皖州发的迹...”
往事尘封两三余载,陡然再拿出来说,就像从埋藏许久的丝线堆里生拉硬拽出一根线来,再一掸,灰就到处扬,险些迷了人眼睛。
德妃瞳仁一眯,紧紧抿了唇,等人三三两两来齐了,她也没再出声说话。
众妃们都接到了消息,要不恭贺方皇后,要不恭贺淑妃,孙嫔喜气洋洋说是“谁能想得到,皇后娘娘与淑妃娘娘如今成了亲家了!”,话儿说得不妥当,可热热闹闹的气氛里头谁还顾得上咬文嚼字。
这桩亲事是怎么来的,方皇后和淑妃都心知肚明,这时候要再表现得欢喜无比,得偿所愿,皇帝回过神来怕是什么都明白了。
淑妃面上扯开笑,将想说话,却被惠妃抢了先。
“说出这个话儿来,就该掌嘴。”惠妃轻哼一声,心里直冒酸气儿,冲得鼻头呛,“温阳县主姓贺,是临安侯府的人儿,就算成亲家也是贺家与皇后成了亲家,孙嫔年纪不大,脑子更小。”
孙嫔有了儿子傍身,虽生了七皇子之后身子缠缠绵绵一直有些不好,恩宠也被那顾氏谋了去,可她有儿子了啊!
惠妃再扫一圈儿,照旧没见着顾婕妤来,心里闷火更旺,这些个小骚蹄子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学的狐媚劲儿,皇帝被她勾得再没去过别处了!整整两百一十三天,她数她宫墙外头小道儿上的那些砖,数过来数过去,数得烂熟于心,皇帝还是没来...
入宫这么十年,她惠妃一向是毋庸置疑的宠妃,从来没败得这样惨过。
话儿冲口而出,惠妃再傻也看清楚了方皇后的脸色,每个人都有逆鳞,那贺家丫头就是皇后的逆鳞...
“惠妃妹妹火气盛得很,咱们女人间东扯西拉的也能较真?”王懋妃温声开口,笑盈盈地转头朝方皇后说,“哪天请温阳县主去豫王府坐一坐吧,成亲的时候就没去,如今成了妯娌,阿柔长嫂...”
“只是指婚,还没过门呢,懋妃心太急了。”方皇后打断其后话,眼风一扫。
要闵寄柔拿长嫂的款儿压行昭?
话儿说得不轻狂,可就是听起来却不那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