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人家有这么多小娘子,那日来赏huā的令易县公家的女儿瞧上去就很好,八娘九娘的小女儿也很好,都是我见过的,我心里也有底儿。平阳王家的长女,我到底是没见过...”
方皇后循序渐进,三段话儿慢慢来,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勾起皇帝心头旧事,最后又表示了妥协——宗室人家这么多好女儿,谁都可以。
只要能慢慢看,在皇帝允许的范围内慢慢找一个品行好,个性好的小娘子,就算是出身宗室也是能够接受的。不一定非要善姐儿不可——这是预先就留条后路,好方便讨价还价。
皇帝心头一动,终是在圆月将升上枝头时,点了点头。
四月二十八,是药王菩萨的圣诞,方皇后不信佛,可她却邀了平阳王妃和平西侯夫人两家一道儿去定国寺上香,明面上是“给太后娘娘祈福问经”暗里却同行昭这样说“宫里头能看出个什么东西来?安安静静坐下,安安静静用膳。什么都有人服侍,出了宫,看着碧蓝的天儿。无论是谁都能将心放下,心一松,言行举止才是最〖真〗实的。更何况潇娘才出了那起子事儿,还不如迁到定国寺去,根儿还没挖出来。我可不放心。”
行昭却觉得方皇后压根就是自己想出去走走。
借着公差办私事,方皇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哪儿见人影响根本就不大,因为这回无论善姐儿表现出什么样的言行,都是不过关的。
皇后出行礼数大,六司忙翻了腿脚,同山茶筵隐晦的目的不一样。这一回的目的倒叫别人瞧了出来。
欢宜来得最快,一来便直奔主题:“平阳王世子婚约在身,平阳王膝下只有一个庶子得脸。是想帮谁做媒?方家姐姐配平阳王庶子未免屈了些,若是谈的是方家表哥的亲事...”
桓哥儿来问安,十回有八回是年节来的,沾着亲戚的名分,欢宜倒是不用避出去。可这个端庄娴宜的金枝玉叶每回都红透一张脸拉着行昭避到偏厢去,欢宜没说下去情有可原。小娘子说同岁手帕交的婚事倒还能理解,说起外男的婚事,就有些不妥当了。
谁家议亲,都不可能还没定下就四下嚷嚷,成了倒还好说,没成两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更何况这只是走个形式,好让方皇后有话说。
不过...就算方家和平阳王府定亲,这和重华宫,和淑妃,和欢宜,有关系吗?
行昭纳闷,话里却不能做实心萝卜:“舅舅一家子入京算是外来户,皇后娘娘便提携着要同京里的勋贵们交好...正好又是药王菩萨的圣诞,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不也挺好?”
欢宜没接话了,后头只叮嘱了行昭“...自己出门小心些,宫里头这些时日是有些不好,沾沾佛家正气倒也好。”
行昭笑着点头,抬眼瞅了瞅欢宜,小娘子的神色轻得像荡了几圈儿才停下来的涟漪,她也是想跟着出宫去看看的吧?上元节回来过后,行昭便送了欢宜一只从市集里买的五钱银子的木镯子,欢宜欢喜得立马戴上,一连道了几声谢。
欢宜是真高兴,从来没见过宫外之物,就连一只木镯子都是新鲜的。
行昭缓了声儿:“阿妩一定记得给你请一副定云师父开了光的玉牌。要是皇后娘娘准许,就给你买份定国寺后头的黄豆粉糯米糕带回来,说是糯米压得软软地再做成小兔子的样子,最后洒上一层黄豆粉和砂糖,阿妩也没吃过,但是听别人说很好吃的样子...”
欢宜眼神闪了一闪,抿嘴一笑,两颊边便有个小小的梨涡牵了出来,好像水中涟漪加深的模样。
到了正日子,两架七宝华盖的马车从顺真门疾驰而出,到了城东就换了辆青帏小车代步,特意绕了绕雨huā巷,行昭便下来爬到潇娘那架马车上去坐,刑氏上了方皇后的车。
潇娘神情看上去好了很多,一张脸红红地给行昭煮茶斟满,不比往常,悄声悄气儿地请行昭喝。
行昭双手接过茶盏,憋了憋,到底没忍住。
“蒋千户...不对...蒋佥事...怕是有二十四了吧?”
“他属马,今年才满二十三,十五入的军...”
潇娘快人快语,一句话还没说完,脸便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儿上,支愣了下忙敛首埋头,慌手慌脚地又去煮茶,碰了乌木夹子又去碰茶盏,得亏这个茶杯是空的,否则茶水不得洒一地。
行昭捧着茶盏愣了愣,随即慢慢咧了嘴,笑开了huā儿。
她就说,方祈其实打蒋千户的主意打了很久了吧!
这不一句话就试出来了!
合着潇娘便借着这个时机,当机立断要嫁心上人!
十五的小娘子和二十三的少年郎,英气飒爽的西北小妹和铁血硬朗的寡言军人,一个是将军千金一个是军营新秀,在正好的年华,正好的时机,正好的人,注定能成一桩正好的姻缘吧...
PS:晚更这么久,真是对不起大家,阿渊鞠躬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