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或是因意外身死的,都要寻上一番。”
如果活人堆里没有,那会不会已经卸磨杀驴了呢?
宫里头死个人容易得很,茶上烫了,四十个杖责赏下来,一半命就没了,天寒地冻的再被人甩到没地儿避风的屋檐下冻上几天,另一半命又没了,任谁也不会为他叫上一声屈。
方皇后执掌后宫之后,这个风气刹住了,哪个宫死了人要先去六司报个信儿,上了册子查明了缘由之后,才准重新拨人去那宫里服侍。算是对风气的对抗,可也是种无奈的妥协。
蒋明英回了神,眼眸一亮。连声称喏。
方皇后便笑:“西北有句话叫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算卦学跳神。欢宜和老六都是聪明的,日日搅和在一起,倒还是有好处,至少心智有提升。”
行昭动了动眼色,笔尖一动,笔划往外一撇,像极了那盏huā灯上那一行里墨色的大雁。
六皇子周慎根本就没出宫,更没和她一起逛灯会,怎么就能送了一盏她心喜的一模一样的huā灯来瑰意阁?
她感觉自己提升了的心智又有些不够用了。干脆摇了摇头,将笔搁在一旁,手撑在盘成八字的双腿上。探出半个身子轻声问方皇后:“姨母,您觉得您活得憋屈吗?日日谋划,防不胜防的...”
方皇后端着茶盅愣了愣,眼睛定在袖口上绣得一层覆着一层精致得不像话的huā样子上。
“憋屈?我不憋屈。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饥荒里和自己儿子抢饭吃的人少了?书塾里你念得好。就一定有人奋起直追要比你念得更好。庄户人家的女人们要忧愁田地生计,高门大户的女人们要主持好中馈,打理好后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每个人都在挣扎,不可能事事顺遂的。傻子都知道宫里头吃人不吐骨头,我是皇后。是竖在别人眼前的靶子,别人不瞅准我打,瞅谁打?没要我去耕田种地挣生活。就让我换种方式拼力气,想一想,其实上苍很公平的。”
过着更尊贵的生活,就要承受波及面更广的风险。
方皇后是这个意思吧?
可惜过哪种生活,从来就不是自己能选的。可是人还能选自己该怎么过下去。
行昭敛了敛眸,一回瑰意阁就让其婉把那盏huā灯从梁上取下来。放进库房里了。
第二天一大早,赶在行早礼之前,蒋明英捏了一张单子神色不太对劲地进了内厢,行昭正陪着方皇后用早膳,听蒋明英沉下声儿来一鼓作气地回禀,便不由自主地放了银箸。
“从十月初八至今,东西六宫共有十三个宫人过世,筛了又筛,符合方娘子描述的,只有一个...”
行昭屏气凝神。
“可...可那个宫人是陈德妃宫里的人,在十月初十,挂灯笼的时候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摔到了颈部,当场就死了...”
德妃宫里的人!
说出去皇帝会信吗?
陈德妃是四皇子的养母,养了五六年了,母子情分一向很温和,德妃就指着皇帝殡天之后,四皇子开了府接她出去养老呢!她会设个套为了打击方家,而让四皇子去钻?
“那个宫人的来历呢?”行昭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蒋明英堪堪松了口气儿,抬了抬下颌“那个宫人是十年前入的宫,入宫的时候才六岁,因为年岁小一直在浣衣巷里当差,后来认了个师父总算是领到了体面的差事,她师父去了之后,她便去了德妃宫里当差...哦..她师父往前是伺候过贺皇后的宫人...”
行昭大愕之后,竟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这不就对上了!
段小衣是皖州人,陈家是皖南世家,摁得下也捧得起。
贺皇后掌住后宫多少年?威信有多高?看看她编撰的那本《女训》吧!就算死后也能留下势力在宫中,她也能做到!贺家就算颓了,百年世家的名声也不是白叫的!
皇帝没明说,证据没确凿,贺家就还能苟延残喘,伺机而动!
陈家找人送进宫来,或许目的很单纯,只是想挑出四皇子错处,以家族女子的牺牲得到更大的利益,而贺家却利用这个时机,趁乱布下了一局棋,剑指潇娘,意在方祈!
行昭看了方皇后一眼,突然觉得这个亏没白吃,各家的意图都能管中窥豹了,在方家难得松懈的时候,别家的盘算和角力已经在进行了。
前世的陈家靠着从龙之功,成为赢家,贺家与其并肩而立。
却没想这一世,陈家与贺家的结盟,如今便已初现端倪。
此番角逐都是小试牛刀,从微处着手,过后的争储之战,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PS:行昭把huā灯摆出来,听了方皇后那番〖言〗论后又收回去了,其实能看出来行昭是在摇摆的吧?还有段小衣的弟妹,要联系前后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