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看花儿,或是听其婉讲书。
其婉的声音脆,跟着莲玉学识字儿,捧着话本子磕磕绊绊地念。
行昭便笑,笑的不是话本子上的故事,而是其婉时不时地念错个字儿,或是卡在上文,久久读不了下文的小模样。
淑妃闻讯也过来瞧她,神色上并不十分担心,照旧笑得风轻云淡地给小娘子亲手温水擦了擦脸,细声安慰:“小孩子发热都是在长高,等阿妩好全了,便同你欢宜姐姐一般高了,到时候我就给阿妩做酥皮糕吃。”
方皇后性情倔强硬气,当然不会这样哄她,刑氏也是个务实的,宁愿多给小娘子喂两勺药,方祈...
算了,不说他了。
前世加在一起,行昭都没被人这样温柔地哄过,当下便脸上发了烫。
突然觉得偶尔这样小小地病上一病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病了就能让人无条件地,心安理得地软弱下来。
陆淑妃满眼是笑地看着小娘子一张红彤彤的脸,笑得愈发真心。
娘都来了,女儿还会远吗?
自从方皇后帮行昭在崇文馆请了假,欢宜得了空暇便过来坐一坐,方皇后怕欢宜也跟着染上,不许小娘子久待。
欢宜便抓紧时间和行昭说话儿,宫里头长大的学得好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能让欢宜三句里有两句都在提着的人,大多是真的戳到了欢宜的厌恶点了。
阖宫称颂的顾青辰,便有这样的本事。
“...常先生说要教琴,那个便来问我‘能不能跟着姐姐去重华宫练琴,太后娘娘还病着,在慈和宫弹惊扰了凤驾,臣女担当不起’,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母妃喜欢乖乖巧巧的小娘子,我也便应了。可哪晓得她会挑时辰得很,每回都挑老六来给母妃请安的时候过来。那个安的是什么心,我也不好猜,捕风捉影的事儿也不好做,可就是心里不舒坦。”
“自从我允了她来练琴后,她便时不时地过来给母妃问安了,有时候带着点心有时候带着做好的绣活儿,话里话外说得都挺妥帖的。我就是不欢喜,德妃娘娘那儿不去,凤仪殿不来,王嫔那里不去,偏偏往重华宫来得勤。昨儿个四哥都在问我了,问说我什么时候与顾家娘子处得这样好了?我真真是欲哭无泪,我什么时候与她处得好了!”
“课上,常先生要默写文章烛之武退秦师,那个默完这篇还跟着默曹刿论战,都是左传里头的文章,都是年少得意的,她倒会找共通点,显得她多聪明,多伶俐多会举一反三啊,倒显得我又蠢钝又懒。”
欢宜说起顾青辰,真是满脸的厌恶。
一个聪明的,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小娘子,行昭见得多了。
说实话,她倒并不是很讨厌顾青辰,一个小娘子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赢得交口称赞,手腕一定是有的,心机也不差,敢拼能闯,这是很多人想要却没有的东西。
可顾青辰到底还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顾此失彼,得了郎情失妾意。
她若是想要靠近六皇子周慎,好好地与欢宜相处便是当下顶要紧的事儿,是小姑子重要还是火急火燎地想要入老六的眼重要,用脚拇指想一想也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司马昭之心,淑妃又不是眼瞎,欢宜更不是耳聋,哪里会体味不出来?
欢宜说话虽是不太客气,可行举言语之间却仍旧是得体得很,行昭只躺在软缎背垫上笑眯眯地看着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
其实顾青辰配六皇子当真不错,皇帝对顾家怀着愧疚之心,难保就没有想给顾家小一辈做媒,以保住顾家一门荣华富贵的心思,男才女貌的,又有圣意推动,不是佳偶天成,是什么?
欢宜这样大的反应,行昭下意识地想劝,可嗫嚅了几下嘴,始终说不出话来。
大约是着凉,病久了,一口郁气就停在胸腔里,难受极了。
行昭是女眷,二皇子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当然不好往内厢里闯,可少年郎到底还记得一起唠嗑的情谊,遣了宫人送了几匣子川贝过来,说是搜罗到的四川当地产的贡品,行昭吃了两天,觉得嗓子是好受了些。
四皇子也适时地表达了关切。
可就差了一个人。
吃着川贝枇杷熬的膏汤,行昭嘴里甜甜的,心里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日子过了又过,缠绵病榻几个月,行昭终是身上有了气力,夏天也跟着好心绪来了,天家小字辈的第一桩喜事也接踵而至。
行昭想了想,其实认真算起来,这并不能叫做是喜庆事。
二皇子纳侧室,能算什么正经的喜庆事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