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般!自己为了这府里日日操劳,嫁妆银子也不知道贴进去多说,这些,都是为了哪个?又想着昨儿才一见面,这人就在外人跟前不给自己脸面,那样的瞪着自己。
这桩桩件件加在一起,凤姐儿就是再贤惠,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况且她本来也不真是那样贤惠的。
凤姐儿当下冷下了脸,哼了一声,道:“二爷这是看什么呢?谁又是得了失心疯,平白得罪她去?漫不说,她还是长辈,是我婆婆,我难道还敢忤逆不成?今儿个,琏二爷您可得给说说说清楚。”
要说,这贾琏在王熙凤跟前,还有个毛病。当初新婚情热,凤姐儿容颜俏丽,是个长得好的,贾琏新鲜热爱,不免疼着让着,事事迁就。这夫妻之间,不是东风压着西风,就是西风压着东风。贾琏这新婚作规矩的时候一退让,就让这风势彻底短了,贾琏也落了个夫纲不振的毛病。这会儿见凤姐而恼了,他的气势也没刚刚足了,嗯啊了两声,讪讪地说道:“那不是,我不就是个一想嘛。再说了,她与二太太最不对付,你又一直凑在二房跟前,把她哥正经婆婆,倒是往后退了几里地了……”
“那是我姑妈,难不成,我嫁进你们家,连娘家亲戚都不能亲近了?”凤姐儿声音大了起来。
贾琏虽然有些个惧内,可在大是大非上却还是相当的能把持,况说到这个,心中的火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己这大房的处境,这大房的奶奶,能不知道吗?自己好歹是个袭爵的,在这府里的地位,还比不上二房的一个不知世事的绣花枕头。这二太太,当的是自己的家当,可自己的媳妇却屁颠屁颠的贴着,做个跑腿儿卖傻力气的,还那么有滋有味儿的,还得饶了那么些个嫁妆体己,也不知道填了哪个的大胃口。
这火气一上来,先前的惧内、体谅等等,就都没了,也跟着声音大了起来,“可你也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这是贾府,你是大房的媳妇,她是二房的太太,只是你的婶娘。要什么姑妈娘家亲戚,你还是回你王家去亲近去。”
凤姐儿一听这话,眼睛都有些气红了,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回王家亲近去?“琏二爷今儿个可算是说出来了,原来,还真是嫌弃我这个人家的侄女。你既然在意这个,当初为什么还要去我们王家提亲?这满京城的公子哥儿,难道都死绝了,我就这么上赶着要嫁给你?”
话赶话儿,这话就说得着识不像了。边上的平儿也早就急了。往日看着话锋不对,平儿早就想着法子打岔过去了。今儿个因为先头的事情,平儿有些个心虚,就一直在边上装鹌鹑,等实在觉得不好,这二爷二奶奶的话却一句接一句的,让人都插不进去。
正急着没法呢,就听见外头有人传话,说是林大爷过来了。
平儿心中一喜,也不管面前这两人正在说着什么,忙开口道:“二爷,奶奶,可是让人给回了?”她也多少知道眼前这两人的习性,都有些倔毛驴性子,有些打着不进反倒退的毛病。
果然,这两夫妻马上不吵了。贾琏还大声说了句,“快快有请!”倒是凤姐儿狠狠剜了眼贾琏,这人是不是忘了,这会儿他可是在病中,可不是什么挨了打。这一进来,还怎么能瞒住?
连老太太那边的人,都是给含糊过去的,这会儿林小子来了,倒是让人进来了,这些,看在一些人眼里,不知道又会编排出什么来了。
虽这样想着,可贾琏这样说了,自己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给拦着,只是还是说了句,“二爷这会儿就不怕丢脸了?”说完,又往外走,“我还是去迎一迎吧。”
等林靖进来时,贾琏还是俯卧在床榻上,不过,下半截子搭了条薄被巾掩盖着。
林靖心中早已经明白了,这回过来,也不许应着问些什么哪里不好了、是个什么症候、怎么就病了的这类的假话,只说是看着二哥精神还不错,让二哥好好养着这类的话。
说了几句话,林靖就把自己带着的东西拿出来了。
贾琏凤姐儿只是推却,林靖却说了句:“二哥这回事因我受累。”就硬把东西留下了。
等林靖走后,凤姐儿揭开包袱,贾琏一看,脸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