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我不知道,还是个警花。”王华婷斥道,这一斥。雷大鹏痛悔不已了,直挠脑门,懊丧地道着:“哦哟。恨不相逢未娶时呐……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我们还没结婚呢?”
王华婷被雷大鹏的得瑟逗得哈哈直笑,其实雷大鹏也没那么傻。仅仅是倾慕而已,王华婷笑,他也没心没肺地笑,笑着的二位都知道,怕是此生无缘了,王华婷笑了笑推了这货一把问着:“别扯没用的,问你呢。单勇怎么没来送,好歹是前恋人呢。”
“我也不知道,人都来了,让我送东西,他没进来。”雷大鹏道。
“他来了?”王华婷诧异道。
“啊,来了,刚才就搁外头呢。”雷大鹏指了指外面。不过没看到,他笑着摆着蛋哥的坏话道着:“别招他,郁闷着呢?”
“郁闷?”
“是啊,去年从看守所出来,他去厦门了。妞毛都没摸着一根。”
“你文明点说话行不行?”
“这够文明了,要粗俗点说,就是去找那什么……不能粗俗,文明点,就是他被拒之门外了,人家没理他。”
这当然不是雷哥的风格,其实他以前定义是“去找逼没找着,把自己找成傻逼了”,他呵呵笑着,却不料王华婷甩袖就走,雷大鹏岂能不抓到难得的机会,追着恬笑问着:“喂喂,党花妹,好容易回来一回,咱们也得约会约会呀?想吃什么,我请。”
“好啊,约上章芸,咱们烛光晚宴如何?”王华婷笑道。这一下子把雷哥吓住了,敢情连女友名字也知道了,要是翠花嚼舌根了。靠,不请了,王华婷几步之后看到了懊丧的雷大鹏,她灿烂地一笑,人出去了。
人总是会变,最起码,雷大鹏变得知道害怕谁了。
甩了身后的纠缠,又和父亲的秘书打了个招呼,不随车回去了,她信步在雪停街道上,看着车队走,看着雷大鹏一家幸福地走,左右顾盼着,她在想单勇一定就在左近,一定会看着腾空而起的飞机伤心欲绝一番,对于这位推测已经伤心欲绝的,王华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充满着同情。
回国时她很有迫不及待一见的心思,只不过在那种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见到了,而且是让她感概万千的情形,又让她对单勇多了那么一层认识,以前从没有发现过的认识,一直以来,她心里的单勇是一位快意恩仇的粗线条男人,从来都没觉得心思会那么的细腻,细腻得让人感动。
哦,看到了,她走了好远才看到单勇像怕被人发现一样,车停了机场外路上,从高大的金属栅围着上空,肯定这个角度能看到飞机起飞,她笑了,走上前去,敲了敲车窗,单勇眯着眼,侧头看了看,没吭声,指了指副驾门,王华婷信步上前,一拉,车门是开的,车里响着音乐,正是那天左教授吟唱的《忠烈千秋》,好拗口的唱腔,她听不太懂。
“你怎么钻到这儿来了?”单勇问。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问题。”王华婷道。
“你应该猜得到,我在目送一位佳人飞走。”单勇道,痞痞地笑着。
“那你也应该猜得到,我准备安慰一位伤心人。”王华婷学着单勇的口吻,侃侃道。
单勇一支身,握着方向盘,笑着道:“不用安慰,我要想不开,早该撞墙几次了。”
“是啊,那就好。”王华婷道,也笑了笑,他们俩的浪漫故事就像曾经大家预测的一样,看得到浪漫的开端和伤心的结尾。其实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她在国外,想起最多的,反倒是那段夭折的感情,两段感情同一个男主,她一想就觉得自己的角色有点可笑。不过她不准备刺激单勇,反而很豁达地笑着道:“不管你有多伤心,师姐都值得你这样。”
“呵呵,你看我像伤心吗?我说了,我在目送一位佳人飞走,并没有说我很伤心。”单勇说着,倒着车,那动作行云流水,还真不像伤心的样子,王华婷异样地点点头道:“那就好。”
单勇这样,王华婷一想也觉得正常,毕竟两人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就有伤心也应该很淡了。念及此处,王华婷倒也替单勇高兴,重新开始。总比一直沉缅于旧事要强很多,她仔细地看着单勇,这种平和的笑容绝对不像装出来的。倒车,上路,小心地驶上了街道,他的表情是那么的自然和肃穆,就像送走了一位普通的朋友一样。
“你变了。”王华婷突然道。
“是吗?哪儿变了,我不觉得啊。”单勇异样道。
“变了好多,本来我以为从专政机关出来的人,会变得暴燥、偏执、狂妄。甚至不可理喻,可他好像不是。”王华婷道。
“那是怎么样的?”单勇笑着问。
“嗯,变得谦恭了,变得平和了,也变得豁达了。”王华婷眼前浮现着在宋教授处所见,有些事还真让她感动不已,从没有想过曾经的害虫能做出这么让人难忘的事。她又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吗?难道是受了宋教授的影响?”
“嗯,有这层因素吧,不过主要还是时间问题吧,人都自己的生活。等你有自己的生活模式,在曾经的人眼中看来,就是变了,都在变,比如你,也在变。”单勇轻声道。
“我变成什么样了?”王华婷笑着道。
“呵呵,变得漂亮了,变得潮了,变得……呵呵,不说了。”单勇道,瞥了眼,挑了挑眉毛。
好坏的眼神,这家伙这点没变,只不过这个动作惹得王华婷笑啐了句,不自然地看看自己,虽然尽量穿得严肃点,可昂贵的雪靴和款式很流行的上衣,照样掩饰不住身份的不同,在国外照样的人靠衣装,说起来自己还真离那个朴素的大学时代很远了。
车行无语,单勇问了问去哪儿,她随意说了家的地方,政府家属院,也是父亲到任后的临时住所,一家人今年在这儿过得年,想和单勇聊两句家长,却发现两人仿佛不同时代的人一样,一身黄袄的单勇,真是土得掉渣的打扮,不像个老板,还像个二道贩。
“你总是打扮成这样,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吗?”王华婷突然来一问,似乎对他的形象不太满意。
“差矣,咱们站人堆里,你看谁的另类。”单勇笑道,这倒也是,肯定这痞爷们打扮更大众化一点,王华婷笑道:“你少装了,你现在不是普通群众。”
“错了,我还就是普通群众,就即便想变成另一类人,可骨子里变不了,最喜欢的总还是大碗喝酒,大块啃驴肉,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为什么要变呢?我倒想像你一样漂洋过海,学有所成……呵呵,可咱不是那块料嘛。”单勇自嘲道。
不过这自嘲,让王华婷听得不自然了,好像是嘲笑她一样,她懊丧地道着:“其实国外没什么好的,即便你骨子里都变了,可外国人骨子对肤色的看法永远变不了。”
“那就回来呗,那儿舒坦就过那儿。何必委曲自己呢?”单勇轻描淡写地道。王华婷笑了笑道:“快了,不过等我回来,不知道你会不会以一种另类的眼光看我。”
“应该不会吧,顶多是倾慕的眼光。”单勇道,笑着,再不掩饰语气中的欣赏。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笑中多有理解的成份,可再找话题,王华婷却发现单勇语气中的苍桑超过了他的年龄,超过了曾经对他的认识,她又不想再提及私事,于是沉默了,一直沉默到停在家属院门口,嗒声开门,王华婷却没有下车,回头看单勇,异样地问着:“我后天走,你会像上一次一样不来送我吗?”
单勇笑了,笑道:“听你的,你让来我就来,你不让来,我就不给你添堵了。”
“随便,凭良心办事啊。你欠我个老大人情,看你怎么还。”王华婷笑道,在一条腿踏下车时,她又问着:“我还记得在捉马乡的事,你还记得吗?”
“你指什么?麦秸堆里?”单勇笑道。
“你去死吧你。”王华婷脸红地啐了句,纠正道:“我是指,你曾经说搞吃货帝国的伟大理想,不知道进行到那一步了?”
“还差好远呢,都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单勇道。
“一定能。”王华婷笑着鼓励了句,下车时,又回头,笑吟吟地看着单勇道:“想做什么,算我一份,说不定我回国后,能坐享其成。怎么样?同意吗?单老板。”
“好啊,别怪我找你爸走后门去啊。”单勇笑着道。
“想都别想,自己凭本事。”王华婷笑着,拍上了门,招手再见着,单勇缓缓于倒着车,他看着笑容灿烂一脸的王华婷站在大门口,不像招手作别,却像久别重逢那般的喜悦。
是啊,美景处处皆有,何必囿于一处。他走时,这样想着。
不过车到中途,他又在想,此生恐怕已经错过最美的一处,那份遗憾不知道会跟随自己多长时间,最起码,他知道现在自己放不下。因为车驶过的地方是城隍庙小吃市场,他又一次不自然地想起了那翩跹的舞步、想起了那一夜怀着陶醉憧憬的漫步。
不过他仍然决定忘记,决定做回自己,他决定坦然地去接受生活赋予他的一切,不再刻意地去因为什么,或者因为谁而改变原有的轨迹,他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尽管这个感觉带着一种不舍和遗憾,不过他终究做到了,他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