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欢喜地捧着七十两银子出客栈出来,宁采臣也彻底对周秀春不计前嫌了,说道:“周大侠,我现在有钱了,请你吃饭吧!”
周秀春无所谓地嗯了一声,宁采臣不满道:“周大侠,你也太小孩子气了。动不动就生气,这么幼稚,以后要找不到老婆的!”
周秀春真心拿宁采臣没什么办法,叹了口气,道:“如果你坚持用这种找抽的态度跟我说话,我家里真的会没房间给你住的。”
宁采臣却笑了笑,道:“周大侠,你就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一定会说话算话的。走,咱们先去买画。”
“买画?”
周秀春先是一愣,旋即就回想起来那幅从第一部贯穿到第二部的美女洗头图来。
这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哀乐。周秀春扭头一看,就见到一支出殡的队伍缓缓走过来,前排举着两个白色大灯笼,灯罩上写着大大的“奠”字,后头跟着各种白衣素服、披麻戴孝的亲属,很是隆重。领头一个身穿法袍的道士,每走出几步,就将大把大把的纸钱漫天抛撒出去,风一吹,纸钱飘得满大街都是。
原先被宁采臣吓得半死的街坊们,不知什么时候都回来了,全都站在路两边看死人的热闹,没有半点忌讳。周秀春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这些人的反应,他刚来的时候,长清县里几乎天天都有这样的队伍,只是看宁采臣此时的样子,却有些不对劲。
宁采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出殡的队伍,聚精会神的样子,甚至比农村老大爷看艳(和谐)舞表演时来得更加专注,等到队伍正中间抬纸人的走过时,他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大喊了一声:“小倩——!”
周秀春顿时一惊,连忙睁大眼睛往同一个方向看,却完全看不到任何灵异的东西。
怎么回事?一会儿有实体,一会儿连个影子都看不见,这个世界的鬼,成分也太复杂了吧?!
周秀春胡思乱想着,送丧的队伍的已经从客栈门口走了过去。
哀乐远去,四周不由安静了不少。
就在看热闹的围观者纷纷议论到底是谁家又死了人的时候,宁采臣又用更响的声音喊道:“小倩——!”
周围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用惊愕的眼神望着宁采臣。
宁采臣却完全没有被围观的自觉,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停顿了一下后,又跑到路中间,冲着送丧队伍的尾巴,继续喊道:“你听到我叫你了吗?不要走啊!你听到了就不要走啊!”
白日见鬼!
围观群众终于炸了窝。
所有人掉头就跑,斜刺里又忽然蹿出几个衙役,挥着刀大喊道:“谁叫不要走!有人叫不要走,就是有通缉犯!通缉犯在哪里!”
衙役横冲乱撞着,很快就冲散了出殡的队伍。
宁采臣被挤在人群里动弹不得,可还是不甘心地问周秀春道:“周大侠,你刚才看见那个姑娘了吗?就是我们昨晚上一起见到的那个。”
此话一出,原本拥挤的人群,一下子就撤了个干干净净。
周秀春理了理被弄皱的衣服,指着混乱中被塞进宁采臣怀里的纸人,问道:“你是说这个姑娘吗?”
“啊?啊——!”宁采臣一惊,手忙脚乱地将纸人扔掉,一阵错愕后回过神来,显得颇为失落道,“奇怪了,我明明看到她了……”
周秀春拍了拍宁采臣的肩膀,道:“别多想了,缘分这东西啊,命里有时终于有,命里没有莫强求。”
“嗯。”宁采臣点了点头,又自嘲地笑了笑,道,“她人这么漂亮,我只是个穷书生,我怎么会指望什么缘分呢,就是想多见她一面,和她多说几句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