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挨户的敲了邻里的门。
这些邻居,都是普通的良善人家,一见柳朴直这惨状,都吓了一跳,问了一句:“柳书生这是怎么了?”
柳朴直心中有气,便将云来观贪污纳垢,与差役勾结,如何肆无忌惮收敛钱财的勾当说了。这其中,七分是真,三分是带上自己的臆测。总之说完,听者无不骇然,惊怒交加。
柳朴直心里委屈啊,就说了自己因为拆穿了这其中猫腻,就被人暗中报复,痛打了一顿。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一听这穷书生被人欺负成了这样,都义愤填膺,说要去云来观讨个说法。
就这样,你传我,我传你,不一会,就聚集了许多人。
这其中,有的是要去替柳书生出头。有的则是要替自己讨说法。还有一些,纯粹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总之,这一行人,心思各异,却因柳朴直,浩浩荡荡的杀到了云来观。
听了柳朴直的质问,广真道人惊讶道:“这书生,真冤枉贫道了。我一个出家人,一天一餐,过午不食,于吃食上用不了几粒粮食。除了开法会时换一身道袍,就是手中这拂尘还值些钱,那还是这位张居士看我没有趁手物,执意送我。这道观是方外地,内中人都是清净道人,要那么多黄白之物做甚?”
众人一看这道人,穿的是一身青黄道袍,只是普通面料,算不上上等,只比寻常人穿的好一些。而旁边的道童,往来的道士,穿的都是寻常道衣,身上连个宝贝物件也无,的确不像是贪财之士。
柳朴直冷冷说道:“你又不傻,当然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我且问你,香客敬香,为什么不让人在外面自己带香进来?”
广真道人道:“外面的香,不沾法性,敬之无用。无法通天不说,也是对仙神不敬。所以才有这个规定。”
柳朴直一愣,又道:“好。这算是个理由。那我再问你,这给神敬香,大家都是同样的愿心,为什么要弄个头香的由头?还比价买卖,愿心大小是用钱财比价吗?”
这时,张员外笑着插话道:“你这书生。你怎不知福果?这头香,便是第一柱礼敬神仙的通法香,会有最大的福果,得大运。你也求,我也求,大家都求,但香只有一柱,你说怎么办?”
张员外这一说,身旁的一个商贾也笑道:“这就跟做古董生意一样,大家都看重一个好物件,最后只有价高者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柳朴直气愤道:“胡说八道。这分明是歪理邪说,是敛财的手段,听你们这一讲,到成了理所当然了?”
那商贾皱眉道:“你这书生,没钱敬神就罢了。怎么别人施善金敬头香,你还挑起理来?你掏不起钱,还不让别人掏了?真是好没道理。”
柳朴直不知世情,总有这种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就是把真相说出来,人家也未必信服。
柳朴直难以置信。憋了好半天,又道:“好。你们自己愿意被骗,我也不说。这道人,我就问你,大家施的香油钱,你都怎么用去了?”
张员外禁不住皱眉道:“书生。你这就过了!众人发了心,敬了香钱,神仙心中都有数,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道长是有道之人,该怎么处置自有道理,还要向你禀告吗?”
又对众人说道:“你们说说,谁家做生意,会把银钱用度收支,跟外人一一细说?”
众人都有私心,一听也是这个道理,都不禁点点头。
广真道人见时机到了,便开口道:“这书生,你想知道这些钱财的去处,这也简单,不如随贫道进去,我仔细说与你听。”
又对众人作揖,说道:“天色晚了,道观也没有那么多客房让诸位留宿,还请大家早散了去,也免的走夜路,发生危险。”
这道人,四两拨千斤,打的一手好太极,轻描淡写的就将柳书生带来的麻烦化于无形。
见众人都萌生退意,柳朴直心中一阵冰冷,只觉一股怨气直从心底蹿出。
柳朴直猛的冲上前,尖声道:“那我这身伤,总不是假的吧!”
这书生,扑了上来,就要拽着广真道人分说。这道人,道袍被死死抓住,心中一阵厌烦,忍不住挥袖一挣!
柳朴直原本就浑身是伤,咳了血,一只胳膊被打断,正是外残内虚之时。被这道人用力一带,足下一个踉跄,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去。
正所谓:命来神鬼争相助,命去无常叩门来。
这书生,前倾倒地,正撞向一旁的张员外。张员外下意识抬手一挡,却忘了手中的小紫檀木匣。
这木匣,四方角,尖尖锐锐,这书生不偏不斜,正撞在上面!
这耳郭前,外眼角边,正是人的“死穴”。
柳朴直只觉脑中一阵剧痛,继而天旋地转,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可怜这书生,就此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