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祢衡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道:“这里的风光已经够好了,不用再往上走了吧?”
“这里的风光不错吗?”刘辩摇摇头:“你还没看到更美的风光,怎么能止步呢。会当临绝顶,才能一览众山小。登山如果不到最顶锋,如果能体会俯视天下的快感?祢卿,莫要退却,拿出点勇气来。你看,那两个女子都没有喊累呢,你这个大丈夫怎么能先退。”
祢衡回头看了一眼一脸不屑的蔡琰和董白,咬了咬牙,继续攀登。这一次,他没有精力再说话了,必须全神贯注的爬山。山势越来越陡,脚下就是滚滚长江,他可不想一失足成千古恨。
刘辩越爬越高,登上了大禹授书台。站在台边,他看了看更高处的峰顶,提议道:“祢卿,我们再爬一段?”
祢衡两腿发颤,后背紧紧的贴着岩壁,脸色苍白,连连摇头。这里壁立千尺,台边无依无靠。台下就是翻腾的江水,能立足处不过三五尺宽。登高望远,景色当然秀美。可是山风呼啸,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吹落。他哪里还敢再爬一段。
“祢卿,这里是大禹授书之台,先贤在前,我们不妨效颦一回。”刘辩负手站在台边,山风吹乱了他鬓边的一缕长发,随风狂舞,矫若游龙。衣襟如旗,猎猎作响。他含笑说道:“你刚才说的意见。我觉得有点意思,只是听得不太清楚,要不你再说一遍?”
祢衡定了定神,大声说道:“陛下,臣以为……”
“你说什么?”刘辩竖起手掌,挡在耳边,大声说道:“朕听不清,你走近点。”
“陛下……”祢衡咬了咬牙,松开石壁,向前走了两步。刚要说话,一股山风吹来,顿时灌了他满口。险些将他吹得摔倒。他连忙向后退了一步,重新抓紧石壁。
刘辩转过身,一脸戏谑的笑容:“怕了?”
“臣……”
“你连两个女子都不如,还怎么横行天下?”刘辩眉毛一挑,看向亭亭玉立的蔡琰和董白。
“臣……”
“袁氏起兵两年,也没看到你去骂袁绍、袁术一句。朕颁诏求贤之前,也没见你到洛阳来劝谏一言半语。现在你跳出来了,真是勇敢啊。”刘辩耸了耸肩:“我知道你不怕死,你恨不得朕现在杀了你。好让你千古留名。不过,你高估了自己。朕腰间这口刀,不斩无能之辈。”
刘辩拍了拍腰间的玄刀。轻笑一声:“来,要想与朕对话,先与朕站在一起。”
祢衡瞪圆了眼睛,怒视着刘辩。他现在知道刘辩的阴谋了,可是事已至此,他要想回头却是不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的走到台边,眼睛不看远处,却死死的盯着刘辩。
山风更劲,扯动着他的衣衫,吹干了他额角的冷汗,吹白了他的面庞。
“臣……现在……与陛下……站在一起了。”他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只是话音原本就有些发颤,被山风一吹,更是断断续续,全无气势。
刘辩赞赏的看着祢衡,这厮嘴虽然臭,却还是真有脾气。虽然怕得两腿发颤,却依然不肯认输,比起那些只能打嘴炮的伪君子,他虽然狼狈,却还算是个汉子。
“阿琰,铺纸,研墨,请祢卿作赋。”
“唯!”蔡琰心知肚明,立刻答应。董白也知道了刘辩的用意,抢上一步,从郎官手中接过笔墨案几,摆在祢衡面前,一边滴水研墨,一边笑道:“祢君,你可得写一篇好文章,山下的荆州俊杰们可都等着看呢。以祢君的大才,这篇文章一定会传播四方,你可得写得认真点。”
她说着,双手将笔递到祢衡的面前,笑盈盈的看着祢衡。
祢衡没有接。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以压制自己的恐惧与刘辩站在一起,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不抖,就算拿起笔,他也写不出像样的字,写不出满意的文章。勉强写出来,也只会沦为笑柄,被山下的荆楚人嗤笑。
“祢卿,一路走来,有没有感觉到四周的景色有何变化?”对祢衡的恼怒,刘辩恍然不觉,指着远处的山峦,又指指脚下的长江:“你现在看这山这水,是不是和刚才看这山这水有所不同?”
祢衡皱起了眉头,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同一个事物,看的人不同,看的角度不同,都会有不同的感受。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巫山真面目,只缘身上此山中。井底之蛙,不知天下之大,要想俯瞰全局,先得登到最高层,方能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祢卿,此时此刻,你难道不应该文思如涌吗?”
祢衡看看远处的山,又看看脚下的水,忽然间泪流满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