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命挣扎着,扑腾的厉害,她口中默念:“罪过,罪过,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江采玉将佛偈说的颠三倒四,手脚麻利的支起了火架子,打算烤麻雀吃。
住在冷宫中,吃着冷掉发馊的饭菜,这日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江采玉表示,不是吃的了树皮和野草,就能吃的下去馊掉饭菜的。
好在冷宫虽破,火折子还是有的,破旧的宫苑给了江采玉大展手脚的好机会。
我拆,拆个三只脚的凳子当拆烧,我再拆,拆下来破帷帐的帘勾串麻雀。
生起火后,江采玉慢悠悠的烤着麻雀,毛主席说的没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喷香的肉味扑入鼻中,江采玉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吸了一口气。原主的恩怨情仇实在太多,她要先吃好喝好,从长计议。
“皇、皇后,您怎么能吃、吃这种东西。”
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尾音泫然欲泣,江采玉抬头擦了擦嘴角的油,笑嘻嘻的说:“你要尝尝么,双双。”
眼前是一个红着眼眶,扎着双螺髻的少女,她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宫装,面带菜色惊恐的望着蹲在地上,毫无印象的吃麻雀的江采玉。
她脸上有一块青色的疤痕,在太阳底下分外显眼,这也是双双被发配到冷宫中的缘故。
双双热泪盈眶的看着新主子,皇后她不会是疯了吧。
在皇后没有发配到冷宫时,她远远的看过她一眼,那时的皇后是那么的尊贵,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
皇后娘娘是不是接受不了冷宫的空旷,受刺激发疯了。
还还不到三日,皇后娘娘已经如此癫狂,联想到冷宫中,那些夜夜啼哭疯癫花痴的女子,双双心中一酸。
日子久了,皇后会不会疯的更厉害。
昔日尊贵无双的皇后到底犯了什么错,双双在冷宫中消息闭塞,一无所知。
但瞧着金玉一样的人儿,每日粗茶淡饭吃不饱,手中举着野雀子就啃了起来,双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江采玉醒来也有两日,对自己唯一的丫鬟还是眼熟的。她吃的满嘴流油,瞧着双双泪如雨下,顿时不知又戳到她的哪个伤心处了。
兴许冷宫太寂寞,双双一个人待久了,脑子出了问题?
江采玉这样猜测,不由同情起她来,年纪不大就得了不全活的病,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互生怜悯,却不知在对方眼中,她才是脑子有病的那位。
肠胃寡淡了几天,江采玉啃着鸽子,吃的津津有味,不亦乐乎。双双则面容愁苦,含悲带怯的瞧着她。
怪异的主仆,在萧条的宫院中古怪的对峙着。
“陆充容到。”
高亢尖细的通报声传来,紧闭的宫门,吱呀一声开了。
虽是被发落到冷宫,江采玉还是有特权的,比如她好歹是独门独户。
一宫之主的身份不变,不过是从坤宁宫变成了长门宫。
江采玉保持着手拿麻雀的姿势,披头散发的望着门外,中衣袖子上蹭了些许油渍。
自从入了冷宫后,江采玉还没有见过宫门敞开过。双双为她取饭时,也不过在角门接应。
这个角落,好似与繁华的紫禁城格格不入。在原主入宫十年的记忆力,从来没有如此荒僻的地方。
陆充容三字涌入脑海,一下子拉开了回忆的闸门,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自从穿越之后,江采玉发现她对于原主记忆继承,就像脑中放了个硬盘。除了印象十分深刻的,其余事和百度搜索一样,关键词一出,大片记忆涌入。
正如陆充容,昔日她谄媚的模样,犹在眼前。大门旁被数位宫装丽人簇拥而来的曼妙女子,让江采玉有些恍惚。
这个人,还是她记忆中乖巧的陆充容么,江采玉一阵恍惚,记忆中对于她竟没什么印象。
闺名家世,一切江采玉全不知晓,因为她是皇后,不需要记住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只要接受她们的跪拜便可。
两人身份突然调换,江采玉接受着原主的记忆,一时不曾回神。
陆充容宫装旖旎,妆容华丽,手搭在一个白净面孔小公公腕上,由高向下俯视着江采玉——昔日不可一世的皇后娘娘。
她环顾四周,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似是十分满意看到的一切。
尤其当看到江采玉衣衫不整,手里捧着一只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满头白发傻愣愣的模样,陆充容更是开心。
她成了这副模样,妙极,真是妙极,不虚她在庄贵妃面前献媚,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自从威震六宫的江采玉,被关入冷宫后,不知有多人想看她的笑话。
“皇后娘娘,别来无恙。”
陆充容加强语气,笑吟吟的望着江采玉,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晃得江采玉眼花。
在两人交锋的重要时刻,江采玉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儿,穿越之后,她还没有瞧过自己的相貌。
大雍还处于以铜为鉴的时代,凭借着那样的镜子,江采玉着实判断不出自己的具体容貌。
陆充容本想用皇后娘娘四字刺激江采玉,见她维持着手拿东西的姿势,脸上满是油渍,厌恶之情顿生。
她冷哼一声,娇斥到:“江采玉,见到本充容不下拜,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么。”
她眼神中的讥诮是如此明显,江采玉干脆装傻充愣,又咬了一口香酥的雀肉,笑嘻嘻的望着她。
陆充容一时半会儿拿不准江采玉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在装疯卖傻。
宫中人人传闻,江采玉自打后位被废,家族流放之后,一夜白头,疯疯癫癫。
陆充容以为一夜白头只是众人浑说,没想到她果真一头华发变银丝。
这模样,真是大快人心,陆充容恶毒的想着。
随着记忆的复苏,江采玉陷入了疑惑,在她印象里和陆充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为何特地跑到冷宫来耀武扬威。
难道说,她继承的记忆是残缺品?江采玉不得不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落在陆充容眼中,则是无视她的证明。
因着江采玉的痴傻,陆充容好像一拳打到棉花上,浑身力气使不出来。
她咬着唇,吩咐到:“彩玉,彩心教教皇后娘娘该如何行礼。”
呼喝两个宫女时,陆充容神情十分得意,自从江采玉被废后,她第一时间将身边宫女改成了她的闺名。
以前在宫中众人避讳的名字,如今被她大喇喇的用到宫女身上。陆充容感觉轻飘飘的,好像江采玉成了她的丫鬟一样。
江采玉乍然听到和自己相似的名字,再看陆充容脸上不怀好意的神情,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双双看到彩玉彩心,面容冷肃的走了过来,挺起胸膛挡在江采玉面前,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们,好大大的胆子。”
陆充容嫌恶的看了眼双双脸上的疤痕,冷艳一笑:“一个丑丫头还指望她翻身不成,江彩玉恐怕命不久矣,你到时正好殉葬。”
她的话,让双双面色一下变得惨白,但哪怕身体颤抖,她还是挡在江采玉面前。
江采玉心中有暖流涌过,也不想平白受人折辱,她举着麻雀从双双背后探出头:笑嘻嘻的说:“我记得你,那些药粉是你给的,我想起来了,是你。”
她神情天真拍着手,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陆充容,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往后一退怒吼道:“信口胡言,你休想污蔑我,彩玉彩心,我们走。”
陆充容神情惊惧,折辱江采玉的心思一下子消了大半。
她现在疯疯傻傻不假,可若是江采玉突然攀咬上她,恐怕整个陆家都要为她陪葬。
宫门轰然合上,好像刚才的波澜只是梦幻,双双长舒一口气,捂着胸口,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娘娘,你真厉害,一句话就让陆充容离开了。”
江采玉微微一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数罪并罚,还怕什么鬼魅魑魉。
江采玉被废的数宗罪中,最重的应该是危害皇嗣。
从纳江采玉之后,整整十年,当今圣上再无所处。即使有人侥幸怀孕,也熬不过三个月。
当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后,她只能尴尬的说,原理上讲她真正的罪名有些难以启齿。
谋害皇嗣自然是大罪,可是阉了皇帝的罪名,更教人血脉喷张。
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被人“阉割”。
江采玉现在也弄不清楚,谋害皇嗣的事,究竟是不是原主做的。或许原主至死都没明白,那些奇怪粉末是从她宫中搜出来的。
不能生育的一事,也是江家买通了重重关节,隐瞒下来。
连江家的野心,好似也不是空穴来风。江采玉在深宫中住的实在太久了,她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皇上允许她看到的听到的。
面对这一切,江采玉很无力。
想到当今圣上被下了药,还有嫔妃怀孕,以及圣上知道此事时,面上扭曲的神情,江采玉心情大善。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