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吃了一惊,只觉得少爷手心滚烫。欤珧畱伤再看少爷的脸,竟也是红红的,与自己回来时刚见的微红的酒意不同。
顾不上此刻心如鹿撞,轻轻扶着少爷,让他躺下。
然诺兀自握着她的手,舒娥的脸也变成了和少爷一样的红色。屋里暗香阵阵,暖意正浓,烛光昏暗,却更映得两人红晕满脸。
舒娥定了定神,拉开少爷的手,“少爷,你且放开我,安安静静地闭上眼。我去打凉水来。”
舒娥轻轻给他盖上被子,看着他满脸缠绵不舍的神色,柔声道:“少爷放心,你生了病,我不会就走的。此时又不便请医生”,一边心里想,寻常医生的手段,怎有我祖父高明,一边顿了顿又说,“我总要守到你好了,你且不要担心。”
然诺只是看着她不语,自己刚刚握着她的手,她本是无限娇羞,又带着一丝喜悦,那眼神如波流转,真是摄人心魄。但她一察觉自己体温有异,却又慌张起来,显然是对自己关心已极。
此刻头脑虽然又晕又疼,却已经有些清醒,后悔自己言行轻薄,却又想若不是借着酒意,自己怎敢对她说这些话。她虽是自己的丫鬟,却纯真无邪,又很是年幼。虽然也会做些狡黠顽皮之事,与自己说说笑笑,但自己却不敢对她生什么俗念。就像自己初见到她一样,便想到那句“山上有神人焉,吸风饮露,不食五谷,心如渊泉,形如处女”……想着又慢慢闭上眼,只觉头疼欲裂。
原来少爷说的这句诗,写得是一个男子邂逅一个名叫子夜的美貌女子,他不称扬她惊人的美丽,却夸她一路走来,已使得芳香盈路。那子夜听了,芳心暗喜,却是又谦和,又柔顺,只说“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当。”但温柔和顺的谦辞,却只是为了掩饰娇羞吧,这子夜对待他虔诚的爱慕,也不禁说了“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自己问舒娥下面两句,便是在试探她的心意了。
舒娥走了出来,只觉得心慌意乱。一开始焦急和喜悦混杂,但此时担心占了多数。她虽也对少爷说过喜欢不喜欢的话,但并不知喜欢是怎样的心情,她只是关心少爷是否心和意顺,担心少爷的安危冷暖,害怕少爷为了不能在一起的女子,惹上无端的伤心。她赶紧打了水,拧了吸水的厚棉布,轻轻叫醒了少爷,不要被冷水激着了,方才给他妥当敷上。
已是过了半夜。只听外面“咚!——咚!咚!咚!”的声音,打的是四更的梆子。舒娥摸着少爷的热退了,又替少爷压了压被角,轻轻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少爷并未睡熟,微闻轻动,已经睁开了眼。
“少爷觉得怎么样?”舒娥低柔的的声音显得很是高兴。
“刚才嘴里甚苦,头脑昏沉不清醒,这时却好的多了。”少爷忽然坐起身,“我已经好了,你快快去睡吧。”看见舒娥眼睛已经熬得有些红了,想起这时回去,寝褥都是凉的,又叫住她:“你还是不要回去了。”
“我本就不回去的。少爷刚退了烧,却并没有发汗,想来还没有全好,说不定还要烧起来的”,说着上前让少爷快躺下,“少爷想来就是路上吹了凉风,寒气侵体,还不好好睡下,这样忽然坐了起来。”舒娥忽然瞪起了眼睛。
“你怎么生气了?”
舒娥也觉得生少爷的气似乎是很不合理的,于是也笑着说:“并不是生少爷的气,只是希望少爷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想来是我人微言轻,刚刚说了让少爷好好躺着,少爷就不听了……”
“你的嘴好厉害”,少爷笑着说,“刚才你瞪着眼睛,凶神恶煞的,跟谢妈妈一样。”
“‘凶神’?好啊,你说我是张飞吗?明日早起我就告诉谢妈妈,你在背后说她,让她罚你……”舒娥本在笑吟吟地说话,忽然凝重了起来,“少爷,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你这就要罚我做一只凶神恶煞吗?”然诺不知舒娥何意,只是笑着瞪起了眼睛。
舒娥轻轻撑开少爷的眼皮,凝神看了看两只眼睛,眼底布满了血丝,与昔日朗若流星的双眸全然不同,暗生怜惜。心下却在暗暗忖度。忽然看着少爷瞪着眼睛的样子,笑着说:“看来少爷今日不会再发烧了,你安心睡吧……”
少爷忽地起身,“你先不要走……”
“少爷怎么又起来了!”舒娥倦笑着起身,她已经疲累得没有力气生气了。
“你此时回去睡,屋里又冷又寒”,少爷起身下地,舒娥忙拿着外衣给少爷披上,心里又急又气,却 不知道说什么。一扭头就要走。
然诺忙走两步上前去阻止,“啪”的一声,外衣又掉在地上。
舒娥只得回头,拾起外衣,重新又给少爷披上,这次她不再执意要走,只是站在那里,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然诺叫了声舒娥,她抬起头看着然诺:“少爷这样不听话,一点不顾自己的身体,也一点不顾我这一夜……心里的着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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