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坐在火车上,随着火车一起穿梭在那些隧道里,画面时而全黑,时而反白,南风的头发则随着风飘逸散乱。
没有比这更能击中人心的了,相信导演和编剧一定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才能把这段很容易拍得小资、拍得装逼、拍成“披着长发、沿着铁轨流浪”的戏,拍得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不矫揉造作。
第二个段落,是常月琴在儿子的生日加忌日,斥责捧着蛋糕,前来找常月琴的准儿媳,因为要给男朋友庆祝生日,玩了一个疯狂的举动,最终导致了自己失去一条腿,而常月琴则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这对二人来说,都是悲剧。
这段戏也是全片情感爆发得最激烈的一个场面,常月琴面对儿子的女朋友,自己的准儿媳,大声的吼道:“你拿着这个蛋糕来,来我家,是想做什么?是想提醒我,今天是我儿子的生日,是我儿子的忌日?!”
宋铮在看的时候,很害怕导演将其处理得狗血化,例如常月琴会在下一个镜头,捧着蛋糕,狠狠的摔在姑娘的身上。
这的确是很戏剧化,也很常规的一种剧情,但是,这不是真实生活里,真实的人会干的事,因为像常月琴这样勤俭持家的女人,是不可能如此糟蹋东西的。
所幸,导演也没有这样去安排桥段,常月琴捧着蛋糕,也没有摔到对方身上,也没有扔到地上。
这也是宋铮觉得《观音山》优秀的地方:它没有刻意的制造大悲大喜,也没有狗血淋头的剧情桥段,整部电影里的诸多细节,都是真实而动人的。
真实,是现在的中国电影,最缺乏的东西。
第三个段落,是常月琴和南风一行人,重游地震旧址之后,在观音山上与寺庙里的和尚合力修葺好观音菩萨的过程。
看到地震出现的这个段落也让宋铮大为触动,因为这场地震是所有西南人的一个噩梦,许多家庭都因为地震而改变了人生轨迹,所以当大银幕上再度重现当时地震的那些真实镜头的时候,宋铮的鼻子再次泛起阵阵酸意。
影片里,常月琴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这片废墟,身外是许多人真实的苦痛,心内常月琴正在无时不刻不受着如斯的煎熬。
所以,电影最后安排了几人重修观音庙的段落,观音山是一个点题的坐标,这座名为观音的大山,也和千千万万的西南人一起经历了地震,庙倒了,观音也被毁掉,南风和常月琴一起重修了观音庙,在这个过程里,她们都开始试着逐渐的走出各自的心灵困境。
当然,于宋铮这样的普通观众而言,看这段戏还有另一种猎奇的心态,那就是看看,观音菩萨究竟是怎么做成的。
踩泥,撒木屑,绘色,再加上寺庙和尚淡淡的解说,与观音山优美的风景,这段戏足以令观众的心灵,得到一次瑟静的慰藉。
当然了,现在那场大地震还没有发生,所以这些桥段都被宋铮重新删改过了,一些剧情也重新做了安排,当然,故事的核心内容是不会有变化的。
并且在精致描写常月琴这个角色的同时,重点刻画了南风这个角色,毕竟这个剧本是写给范兵兵的。
原版的《观音山》中突破最大的,就是饰演南风的范兵兵,宋铮前世在看电影之前,一直对范兵兵能否饰演一个20岁的高考落榜生表示疑惑,毕竟前世这部电影开拍的时候,范爷都已经三张了。
但是,看完电影之后,这种感觉不复存在,影片里的范兵兵,要去饰演的是一个父亲早死,母亲改嫁,继父却是一个酒鬼,常年酗酒到住院的程度,眼不见心不烦的她,跑到另外的城市去独自生活,在酒吧卖唱。
这是一个和范兵兵自己的生活经历完全不相干的角色,而这个角色本身是没有多少大的戏剧起伏去表现的,因为她要表现的是一个在真实社会里生活的人,所以范兵兵必须要像在拍纪录片一样,去展现南风这个角色的生活状态。
范兵兵的演出让宋铮大为惊叹,影片里她替肥龙出头和人谈判、在酒吧卖唱自HIGH、在家里的群居生活,那些生活的点滴细节展现在大银幕上的状态都是如此的真实,让宋铮几乎有一种范兵兵就是这样的人,她就是在这样生活的感觉。
或许《观音山》不是范兵兵演得最棒的一部电影,但这绝对是让观众对她印象最深刻的一部电影,印象深刻到简直觉得,和过去在大银幕上看到的她不是一个人在演。
《观音山》再次证明两件事:一,好演员,终归是要发光的;二,遇到合适的导演,好演员才能发光。
《观音山》放弃了大悲大喜的戏剧桥段,用一种近似白描的手法,来展现了当下年轻人里,某种群体的生活状态;又用常月琴这个角色和南风的碰撞,来勾勒出两代人的融合与交流;再用观音山,来点出了主题:真实世界里的废墟可以重来,可以焕然一新,而心灵的废墟,应该如何重建呢?
代表老一代的常月琴,最终再次选择了离去,她的身影消失在观音山,得到了大慈大悲,普救人间疾苦的观音的救度;而代表年轻一代的南风,则在观音山获得了新生,她抛低了种种纷繁的往事,走向新的生活。
动静二相,了然不生,欲断众生诸苦恼故,欲众生住安乐故,这就是《观音山》,想告知人们的道理。
剧本给出去了,剩下的事情也不是宋铮该考虑的了,剧本是好剧本,故事是好故事,现在缺的就是一个用电影的手法,来呈现这个故事的人。
而这个人,范兵兵已经找到了。
早上起床,范兵兵匆匆忙忙的打了个电话就出门了,身后范妈怎么喊都没喊住。
离开家,范兵兵驱车先去了王菁花的家,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花姐!他~~~送过来了吗!?”
王菁花看着范兵兵的眼神都带着点儿古怪,大概是因为她这一早上经历的故怪事实在是太多了。
六点多,宋铮突然上门,只待了不到十分钟,撂下了一个文件袋,说是给范兵兵的,然后就走了。
还没等王菁花去看文件袋里装的是什么,范兵兵紧跟着就上门了。
“小宋早上拿过来了一个~~~~~~~”
还没等王菁花把话说完,范兵兵就看到了那个放在沙发上的文件袋,直接冲过去,拿起来抱在怀里,对着王菁花一个劲儿的傻笑。
王菁花被笑得莫名其妙,心里却又忧心忡忡:“兵兵!小宋他和你到底是~~~~~~”
“哎呀!没什么,花姐!这件事回头再和你说,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范兵兵说着,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道,“没时间了,花姐,我下次再和你聊!”
说完,范兵兵就风风火火的走了,王菁花看着,一个劲儿的发呆,从始至终,她连一句话都没说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范兵兵下了楼,手机铃声就响了:“我已经拿到了,对,就在我手里,呃~~~~~~就在上次我们吃法国大蜗牛的那家西餐厅见面,我先过去了,你快点儿!”
范兵兵飞快的说完,发动汽车,朝着约好的西餐厅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