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馥心!你让朕失望透顶!”楚翊瑄声音已经硬如磐石。
馥心听到这个声音,却不回望着他,如扇长睫微微随着身子颤动,许久,她缓缓转脸,含情脉脉看着逼近自己的皇帝,呢喃着:“楚翊瑄,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需要什么。”
就像闪电凭空炸响,就像冰水兜头而下,面前的皇妃只用了一句话,就把傲立于大燮帝国的皇帝击倒。
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需要什么。
当他从晓枫口中听说,那个在草原上救过自己的女孩子,躺在叔叔的怀中,当她义无反顾跟着他远走那个鬼蜮云州,情愿跟这他出生入死,也从来是欢歌笑语;而她终于来到自己的身边,在那馨香温暖的颐福宫,享受着世间难得的荣华富贵,却从来未曾真心的笑过!
楚翊瑄一度却步了,想要转身逃跑,他开始疯狂怀疑着自己曾经的努力。
他以为征服了世界就能征服女人。
他每次都觉得馥心对自己留有许多余地。
可是,当他满载胜利成果归来,却发现,自己一直生活在梦中。
他恨呐,因为他曾经那样坚定地抱紧痛哭的馥心,那样疯狂地爱着她,疯狂地打心眼里爱惜她。
可是,尽管这样她还是跑掉了,就在那个混账十五叔咽下毒酒的瞬间,她还是离开了给予她无数拥抱,无数爱意的自己!
他恨她的不知好歹,恨她的无情无义,恨她瞎了眼,恨她过河拆桥……
他也恨自己的傻,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原来,她一直深爱着十五叔,从未有一天改变!
可是,当她跪在自己面前,只用一句话就把自己所有的恨,所有的爱碾压为虚无。
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需要什么。
“难道……难道……你需要的是他?”楚翊瑄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止是声音,连他的手臂,全身都在颤抖。他不知是恨还是嗔,他颤动的右手指着她怀中已经不复生命的楚彦熙,“你……你爱他?”两行热泪已经顺着皇帝的眼窝流下。
大燮的娴妃娘娘忽然笑了,那甜美灿烂的笑容,仿佛是有一道阳光穿透厚实的云层,倏然照亮了她绝美的容颜。她轻轻放下楚彦熙,盈盈叩拜在地道:“臣妾罪孽深重,不敢忝居妃位!请皇上废去臣妾的位份。”
“这妃子之位,是不是对于你来说,丝毫不在意是不是?”楚翊瑄冷冰冰地发问道,“是了,你对于朕的东西,什么时候在意过?焰族祈降的花冠,你也就在朕面前戴过一次!你根本不在乎朕的任何赏赐,对不对?”
馥心不再说话,只是叩拜在地不肯抬起头再看楚翊瑄一眼。
楚翊瑄死死盯着馥心,许久,他冷冷说道:“海氏馥心,言行无状,不足以承绵延后嗣之责,褫夺封号,废为庶人,即刻打入秋离宫!”
说着,他快速转身,登上王座,高声道:“朕再也不愿见到她。赶她走!”
“慢着!”馥心见左右侍卫上前打算拖自己走,却是快速站起,高声道,“臣女可以走。只求皇上妥善处置怡亲王的后事。人在做,天在看!您是天子,亦不例外!”
楚翊瑄猛地回转过身,死死盯着馥心的眼睛,而馥心丝毫没有胆怯的样子,立时也抬起头回迎着他目光。从来都没有如此叫人惊惧的对视,楚翊瑄眼中甚至还含着隐隐未曾退却的泪意!
一瞬之间他收起了满脸的不忍,变得异常邪魅和阴狠:“你要朕好好处理他的后事?朕倒是觉得,十五叔一向是带兵打仗惯了的,最适合他的,不正是先帝说的,马革裹尸吗?”他忽仰起脸看着藻井之中的九龙捧珠,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不就是十五叔最向往的吗?”
楚翊瑄缓缓低下眼睑,却不看馥心,只是冷冷望着已经全无气息的楚彦熙,笑道:“怡亲王楚彦熙,未战而死,实难平息其为我大燮征战一生之夙愿。朕给予他百战还生之愿,赐他如此殊荣。朕许他马革裹尸,铸铁悬棺在西海岸线。”
馥心震惊,还没有等她说出更多的话来,楚翊瑄冷喝一声,左右走出侍卫,将楚彦熙抬下。馥心惊叫着想要上去护着他,只可惜已经被人拉开。
“你怎么能如此对你的十五叔!他毕竟是把你从草原上接回来的那个人!”馥心失声大喊道,“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你简直忘恩负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