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恬然如静水的笑容,“起先,您得信得过兰菱。”
“我的真名,是海拉苏珠儿,如你所见,这个名字是瀚州人特有的。”馥心望着缤纷落英的海棠花,平静地说道,“在这世上,我还有一个亲人,就是我的姐姐,雪儿。当战败之后,我们和所有的草原上的女孩一样,都被掳往长安……我的姐姐,因为饥饿,患上了重病……被遗弃在了路边,我以为姐姐肯定不在了……于是,绝望地跟着那群没有人性的兵士去了长安。是王爷的夫人燕琳若一眼看上了我……后来,成了夫人的眼线,先是监视两个侍妾,然后又监视王爷珍爱的侧室……
“所以,我从八岁的时候,就看见肮脏的战争。先是男人们的战争,那是兵器的厮杀,是火毁灭家园的绝望,是饥饿和肮脏;而女人们的战争,不见战火硝烟,却丝毫不减其激烈和肮脏……”馥心脸上忽然出现了苦笑,“有的时候想想,真的很累,总是在想,我到底要斗到什么时候?”
“娘娘不要泄气。”兰菱伸出手拉着她袖子,“您现在都熬到妃位了,没什么可怕的。”
“近来我总是觉得冷冷的,就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似的……”馥心把目光收回来看着兰菱,“或许我该羡慕晓媛,像她一样,便在没有烦恼了。”
“娘娘切莫再说这样的丧气话,放眼整个上清皇城,还有谁比您更得宠?宸妃现在都怕您三分,她也不会再踏入颐福宫半步,您还有什么多想的呢?”
“我也不知道。兰菱,我也不知我在怕什么。或许我在胡思乱想吧。”
兰菱摇了摇头,又道:“娘娘,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晚些时候,皇帝果然翻了燕柔嘉的牌子,漱玉殿那边红烛高照曳影飘摇,燕柔嘉的琴声歌声时不时飘进扶风殿。
馥心和付羽瑶在榻上对坐,各自捏着针线在做衣裳。馥心眼睛有些倦,抬起手揉了揉道:“眼睛倦得很,兰菱,拿个冷帕子过来。”
兰菱不轮着晚上的班,云岚笑了一声,去取来一条帕子:“娘娘真是使唤惯了谁,便一直叫谁呢!明明是奴婢跟兰月,偏偏要喊兰菱的名儿。”
“岚儿真是胆子越发大了,这样的话,她也敢说。真不亏你的人,伶牙俐齿劲儿啊,跟妹妹你一样样的。”付羽瑶噗嗤一笑。
“姐姐!你这样说,都不知是夸我嘴巧呢,还是说我刁蛮呢!”馥心并不生气,她跟付羽瑶情同姐妹,没什么话不能说。
付羽瑶又是一笑,轻轻放下手中的小衣服,也是揉了揉眼睛道:“从前没孩子,样样不放在眼里不存在心中,现下有了自己的宝贝,成日里咿咿呀呀的,每天一个样,看在眼里真是疼在心头。我呀,真不以为那是白妹妹的骨血,真以为是自己亲生的呢!”
“姐姐真是慈心!”馥心接过话头又道,“你是不知道,梓茂现在可是滑头呢,竟学会咬人了,奶娘们总是被他咬了,我是喜也不是,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叫人真是不知所谓呢!”
“我倒盼着梓芹早早长大,也能咬我一口呢!”付羽瑶咯咯一笑,却听见漱玉殿的歌声更高了些。
“这样卖力的唱歌,第二天嗓子不会哑吗?”馥心听那歌声倒是婉转悦耳,十分动听。可她听那声音略有了一丝颤抖,宛如断弦的前兆。
“让她唱吧,几个月不见皇上,却也要发泄一下吧。”付羽瑶摇头一笑,又道,“柔嘉其实是个可怜人。我常听她说,她出生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侧室生下了哥哥……哥哥比她大两个月,比她活泼比她好动,身子也比她好得许多,又是个男孩子。可她呢,从小体弱多病,奶娘又格外不尽心。她母亲很快又有了孕,便不再多管柔嘉……
“柔嘉到了七岁,都还不会说话,一直被当成哑巴养来着……后来,柔嘉的父亲格外看不过眼,便早早把她送去了镇安寺养着。”付羽瑶脸上露出些悲怆,“幸好寺里有些姑子对她格外不错。柔嘉甚至与我说,当年在镇安寺,虽是粗茶淡饭,粗布荆钗,倒是最是快乐的日子。”
馥心听了格外难过,叹息道:“我竟不知这些!羽瑶,一直以来咱们对柔嘉的关心太少了。想来,她多心,妒忌,便是因此而来吧!真是叫人心疼呢!”
“是啊,确实叫人心疼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