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一侧,一个相貌冷峻带着些许肃杀之气的男人背合着双手无声地站立着。他大约三十上下,身材高大魁梧。他是品哥,陈霖隽的长随和保镖。
“回来了?”陈霖隽懒洋洋地发问,安乐椅摇晃着,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陈子枫先是将擦得油亮的白羽盔摘下,而后单腿跪地冲着陈霖隽行礼,轻声道:“父王!”
品哥冲着陈子枫一礼到底,后者则是轻轻颔首让他起身。
“起来吧!”陈霖隽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色泽鲜艳的藻井,懒懒续道:“事情办好了?宁郡王带回来了吗?”
“回父王的话,”陈子枫站起身,左手抱着头盔按在佩剑上,略带几分愤恨地说道,“给他跑了!儿子搜遍了白马客栈,并未发现楚彦熙——他大概得了风声,已经跑了!”
陈霖隽先是一怔,而后撑着脸慢慢坐起,颇有些嘲弄意味地笑了:“居然跑了?堂堂十五皇子,大燮的宁郡王,居然丢下自己的家眷,独自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在讨论彭城之役的戏文!只可惜他不是有勇有谋的夏侯婴,而是抛妻弃子的刘季!”
陈子枫听罢此话心中却是一惊,心中顿时隐隐生寒——他刘邦是抛妻弃子,却最终成就帝王大业,名垂千古。难不成……
“长孙殿下的信,来得确实迟了,儿子得到消息匆匆去拿人,可万万没想到楚彦熙先行跑了。”陈子枫幽幽道,“这次若能抓住晋国世子,倒也是大功一件。”
“城破那日,万万不曾想到谢明韬能死里逃生。”陈霖隽却是再说另一件事,“晋国的势力犹在,着实不容小觑。皇上对其他几国的遗族皆是厚待,唯有晋国下令赶尽杀绝——”他忽然一撑安乐椅稳步站起,“早就听传闻说谢明韬武功极高,也杀了我朝不少高官。虽近年来销声匿迹了,但影响犹在。君不见宛城百姓一听谢七爷回来杀贪官了,一个个望眼欲穿……谢明韬,着实留不得。”
品哥抬起眼看了看陈霖隽,不说话。
“楚彦熙一样留不得。”陈子枫阴测测地接口道,“到底是太子的劲敌。”
陈霖隽背合着双手,含着几丝冰冷地微笑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许久,他收住步子回头冷笑:“今天他能抛妻弃子,虽不是大丈夫所为,也足见此人其心之毒,手段之狠!将来必成气候!”
正在此时,一名手下小跑入内,先对着靖梁王一礼,随后又在陈子枫耳边小声报告。陈子枫听罢,转过脸看着父王,多了几分嘲弄地意味:“父王,这下您可是猜错了!楚彦熙来自投罗网了!”
陈霖隽一凛,蹙眉沉吟许久,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寝殿去了。随侍在侧的太监急急小跑跟上,只听靖梁王厉戾下令道:“去取本王的朝服来!本王倒是要回一回这个宁郡王!”
楚彦熙没来得及换去黑色的衣饰,急急出了黑街直奔靖梁王府。珠儿和叶儿一合计,合伙叫了一辆人力车死死跟着王爷。
“陈子枫!你给我滚出来!”楚彦熙怒火中烧,还没走到王府门间便提起中气往里喊。珠儿见他这般模样,显然是盛怒到了极致,忙冲上去跟叶儿一人一条胳膊抱住:“王爷息怒!他们可不吃这一套的!”
谢孤鸿等人也悄悄跟来了,挤在大堆闻讯而来的平民中旁观。
“这家伙太鲁莽了!”童天予身材瘦高,挤不过这些看热闹的平民,差点被拥挤出去,好在谢孤鸿提着他腰带牢牢才站定,“七爷,您就由着他这么闹?”
“这时候闹一闹不一定是坏事。”谢孤鸿倒有点隔岸观火看大戏的意思,“我欣赏的就是他这点血性,真的,就这一点,他比你我都强。”
童天予却另有高见,摇头说道:“大得莫及生也,害命则无得焉。公孙述不忍刘秀之辱,最终被汉军杀死。”
“可惜楚彦熙不是公孙述,他陈子枫也不是刘秀。”谢孤鸿懒懒说道,“楚彦熙留着后路,我们就是他的后路!”
“七爷,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帮着楚彦熙?”童天予疑惑这问很久了,一有机会便问,可谢孤鸿总是顾左右言他,连这次也不例外:“你看,唱大戏的出来了!”
陈霖隽与陈子枫并排而出,身后跟着装备齐整的星曜城守军和靖梁王府的府兵。他们一经冲出门外就把楚彦熙和珠儿叶儿团团围住。
“啊呀,你们干什么!”叶儿跳开一步挡在楚彦熙面前,“王爷在此,你们谁敢造次!”
陈霖隽换上了一袭朱红朝服,料子是南越产的麟龙绡,厚实透气。胸前燮龙纹饰,领口剑破蔷薇,金丝滚边,珠玉为扣,一切都彰显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地位。他身后是五公子陈子枫,他依旧戎装未解,不苟言笑之中,带一股逼人的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