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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东宫的眼线回报,殿下对他十分欣赏,其亲近程度,甚至与谢世子相差无几。”
“……”
“是。”
“……”
“是,老奴这就着手去办。”
又坐着特制的轿子回到皇宫,已是日头偏西。武云起才下了轿子,便见到谢添站在宫门口,抱着剑,面带焦虑地兜着圈子。见他出现,男人这才眼前一亮,愁色一扫而空,快步走上来道:“武主簿,您可回来了。您再不现身,殿下的怒火就要将东宫给拆了。”
“带我去见殿下。”武云起直截了当地道。
东宫,正殿。
“武明卿啊武明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此等事情,也敢和孤玩先斩后奏这一套?”在武云起面前来回踱步,周迟脸上难掩怒意,“那姓马的老东西背后站的是谁,难道你会不知?你贸贸然前去,赔上自己的一条小命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将孤的东宫也拖下水吗?”
“臣行事鲁莽,着实有错。可先前准许臣放手去做,也是殿下您亲自允诺的。殿下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
“你!”他这副态度简直无赖,周迟就算怒火上头,也不禁被他气笑了,“罢了罢了!你们这些人啊,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到头来还得要孤来收拾这烂摊子。”他回到上首坐下,“还跪着干什么?起来说话吧!”
“谢殿下。”武云起拜谢后起身,隔着桌案坐到周迟对面。他将在马怀恩处的经历简短叙述一番,又将那份奏折取出,递了过去。“请殿下一览。”
周迟将折子看过。“这便是你的最后结论?”
“是。”
“难怪当日老三对此事毫不热衷,原来如此。”周迟冷笑一声,“孤本想借此机会提携提携你,不料想却让你惹上了这桩祸事。”
“臣谢过殿下抬爱。”
周迟打量着武云起,揶揄道:“恩荣宴上,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和皇帝叫板的探花郎,怎么今日变得这么好妥协了?”
“事分缓急轻重,不能一概而论。当时臣孤身一人,自然无从畏惧,现在却不得不有所顾忌。”
“畏惧?哼,孤可看不出你有什么畏惧。”周迟合上折子,丢在一旁,“今日若是换成孤坐在屏风后面,定不会让你活着走出那院子。”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还似是有些玩笑意味,但武云起听了却不禁心中一凛,全身都绷紧起来。
周迟向来手段凌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这样向他毫不掩饰地暴露自己的狠辣与杀意,还是头一次。
是在变相地对我提出警告么……这位未来的大殷之主,果然不是轻易就蒙蔽的。武云起立刻改坐为跪,叩首道:“臣大逆不道,请殿下降罪。”
“武云起,你可真不是个忠臣。”缓缓起身,周迟俯视着年轻的臣子,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将宫市之案交给你去办,孤从一开始就走了步臭棋。敢挑拨皇帝与太子之间关系的,古往今来也只有寥寥数人,无一例外都没什么好下场。你是觉得孤愚笨至极,看不出你耍的小心机,还是这些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以至于让你得意忘形,觉得孤当真就不舍得处置你了?”他的声调骤然拔高,“当日在伯襄府中孤就警告过你不要再妄测上意,你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却恃宠而骄,明知故犯!”说着将那折子拿起,摔了过去。
奏章重重砸在武云起头顶,又落在地上。青年没有动弹,只是不做声地跪伏在地上。凝重的沉默在大殿中蔓延,许久,周迟终于开口。“你来之前,孤遣散了所有的守卫和侍从,算是给你留个面子。若是今日之事仍不能令你醒悟,第三次出现相似的情况,可别怪孤到时候不讲情面。你记住,”他弯下腰去,身体前探凑近武云起,“孤能让你青云直上,也就能让你……身败名裂。”
“臣谨记在心。”武云起低声道。
他说这话时的声调语气,若是落在旁人耳中,或许会觉得与从前并无不同,但周迟却听出了其中的差别。这一丁点的细微变化,是只有他们君臣二人才能心领神会的。年轻储君的嘴角,终于绽开一抹得胜满意的微笑。
表面谦卑,内心却无比高傲,无所畏惧。让他低下头颅轻而易举,但想令他从心底产生敬畏服从之心,却是难上加难。武云起身上的锐气是周迟所欣赏的,却也是他所忌惮的。
忠于国,却不忠于君。想用得起这样一柄锋利的双刃剑,为上者必须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气量和胆魄。
但不论如何,至少在此时,他算是将这匹烈马暂时降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