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就算黑暗中来了娃娃,也是一样要被打飞的。她只需要耐心等到灯亮的时候,确认人偶师的身份就行了——不管对面的人偶师听起来多像本人,反正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灯蓦然大亮了。
林三酒眼睛都被闪得有点花,但她仍旧看清楚了,人偶师手里多了一块样子眼熟的灰色软布。她的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里,冲他一亮掌心,感觉自从进了迷惑大宫殿以后,自己第一次真正地浮起了笑意。“果然是你啊。”
一般人确实也长不出那张嘴,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人偶师面色冷淡,看都不肯看她,好像刚才厨房里响起的只是蛐蛐叫。
林三酒又想拿话给他擦擦了。
“你不要往我身边凑。”人偶师瞥了她一眼,警告道:“不到最后一刻,不要碰我。最好也不要说话。”
最后一句左耳进右耳出了,林三酒想了想,反驳道:“可我们还需要一起走到客厅墙壁那里,中间如果再明暗几次——”她及时把“你被替换了怎么办”这句话,改成了:“我被替换了怎么办?”
人偶师半边脸上闪过去了一丝不胜其烦。
“你手里的棍子是拄着假装残疾人的?”他朝林三酒一抬下巴,说:“一人一边,握着它走就行了。”
“你们真的不要换模式吗?只剩两分多钟了。”副本男童冷不丁地插话道,“手拉手出去的时候,如果拉到的是娃娃,你们就都要被留下来了啊。你们现在其实也不敢完全肯定对面就是真人吧?只要一换模式,马上就可以保住自己一条命……”
人偶师听着听着,忽然慢慢地,温柔地浮起了半个笑。
林三酒对他的性格习惯已经相当清楚了,不用低头看,都知道他的手指大概正在缓慢曲张中微微发颤。她赶紧将长棍递了过去,说:“别生气,我们走吧。我觉得最后这一点时间,我们最好是尽量把副本内部走一遍,找找那两个娃娃。”
副本男童的话,既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找到了彼此,所以在急着打补丁;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找到的是一个娃娃,故意这么说,好让她放松警惕心。
按照这个方向思考下去,就是一层套一层没个完;她觉得,是该做出一点行动的时候了。
*
林三酒的声音完全是一张砂纸,她说一句话,就要给他皮肤都磨薄一层。
“果然是你啊”——走在路上时,一条下水道忽然掀开盖子,自来熟似的招呼你“今天吃了吗”,就是这个效果。
老实说,看见她手里确实有一张卡片的时候,人偶师都有点失望了;真是本人么,万一还有一点可能性,是个娃娃呢?
“我们等灯亮了再确认,不是一样吗”那几句话太长了,被打磨的都不是皮肤了,简直是他的神经末梢。等灯亮起来时,他几乎快要松了口气:用物品验证过身份,起码就不用再听她张嘴闭嘴没完没了。
如果只是说话倒还罢了,他最难以忍受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有时候他想要给那一双眼睛挖出来,用血染污它们,叫它们再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人偶师其实很清楚,自己为什么受不了林三酒。
二人往外走时,娃娃屋的灯光又灭了。在黑暗里,他轻轻握着那根木棍一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走出了厨房,走进了客厅。
灯亮时,眼前是林三酒的背影,手臂朝后,攥着长棍;灯灭时,就更不用说了。谁也看不见他。
视力不断受扰,探测手段消失,副本地形又很大,加上他们时间不多了,想要将每一寸地方都走一遍,并不现实。二人尽量绕着客厅将房间一一看过去,还发现了一个餐厅、一个此前没有发现的卧室;人偶师被放置于其中的第一间卧室,与后者一比,居然只能算得上是一个次卧。
到处都空空荡荡,好像自从他与林三酒一碰面,另一个自己就彻底消融了。
客厅沙发后面,就是一大片空地。因为房子太大了,再多家具也放不满;二人决定回到入口处之后,林三酒在空地上绕了半圈,继续牵着长棍,引他往前走。
看不到另一个“林三酒”娃娃,自然也不能确认前面那个就一定是本人吧。
人偶师在心中想了几个确认的方法,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好像是本人的几率,要比不是本人的几率大一些。说了不杀她的,再说,还有宫道一。
“副本还有一分钟不到就结束了噢,”副本男童说。“你们就这么确定,身边的肯定是真人?”
从语气上很难判断,副本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用意。娃娃随时都可以被副本收起来,在进入副本的时候,他们二人就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以此来离间二人并不难。
然而到目前为止,副本所做的事情,就只有让娃娃一次次接近他们……如果说,“接近”只是表面上的手段,实际上是不是隐藏了别的什么东西?
当他们在客厅墙壁前入口站定时,人偶师转头四下一看——灯光就黑了。
他漏掉了什么地方吗?
林三酒忽然变得安静了,也没有要求与他身体接触,是因为这一点才让他觉得不对劲吗?
“十,”黑暗中,副本男童开始倒数了,听不出喜悦也听不出失望。
“等、等一下,”身边不远处的林三酒,忽然声音颤抖着说话了。副本男童充耳不闻,仍然在继续倒数;在男童的倒数声中,她的声气仿佛含着近乎绝望的恐慌与哽咽,又轻又急迫。
“……我、我要换成‘你死我活’模式。”
人偶师忽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