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没法解释的是为什么你一个人的存在,就把进化论给否决了。”
两人一躺一坐在地上,除了嘴能动,谁都挤不出太多的力气;人生导师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在二人之间挥了一下手,好像想把无形的唇枪舌剑都挥掉似的,说:“等、等一下,你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恢复体力,尽早从大宫殿里出去……”
“这是什么物品?”人偶师盯着他,向林三酒问道:“废话仪?噪音机?你遗传的?”
摆脱了副本影响之后,他好像比以前更难相处了——导师听了,却好像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正在挨骂,叉腰一笑,骄傲地说:“我是人生导师,专门负责给陷入困境的人提供激励、鼓舞和人生计划,收费很合理的。”
那一刻,林三酒简直好像能看见有一千句话都要从人偶师喉咙里喷薄而出了。可能是因为能讽刺嘲骂之处实在太多,他一时反而沉默了下去。
“你们的疑惑我已经听明白了,”导师虽然已经很像人了,却总能在角落里流露出一点身为物品的非人感。“弄清楚事实很重要,因为我们都想找出幕后人。这样吧,我有个主意。”
他对林三酒说:“你再发一次纸鹤,看看它们往哪儿走。”
也不知道他给自己记了多少帐……林三酒一边想,一边好不容易才慢腾腾地爬起了身。她特地取出两只纸鹤,跟人偶师对视了一眼,问道:“还是发给你和波西米亚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次她的意图太明显,人偶师脸上一丝波动也没有,也不答话。
这么说起来,他刚才一口一句自己是被骗进来的,却始终一个字也没提波西米亚到底是否在他身边。
念头一起,就像是有人往心脏上泼了一桶凉水,林三酒五脏六腑都跟着紧紧一缩。她赶紧呼了口气,一抬手,两只设置好收信人的纸鹤登时跃入了风里。
包括搞不明白情况的画师在内,四双眼睛都抬向了半空。
其中一只纸鹤扑扇着翅膀,迎头就飞向了人偶师——人偶师半边脸上不厌其烦的郁怒之色,已经浓得让人怀疑他会当场就给纸鹤撕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只纸鹤却都不约而同,动作一顿。
紧接着它们一扭头,就像是顺着林三酒腰上的线飞走的一样,一起扑向了迷惑大宫殿的另一方向,迅速从视野中消失了。
“奇怪了……”人生导师喃喃地说,“它们去哪?这种纸鹤不是只会飞向收件人吗?被迷惑大宫殿影响了?也不对啊,收件人就在这儿啊,这影响也太快了……”
人偶师一言不发地垂下眼睛,黑睫毛的影子融入了泛着暗沉沉光色的亮粉里。
“要是连纸鹤都不准了,那确实不能怪你,”人生导师转头对林三酒安慰道:“谁能想到副本纸鹤都有靠不住的时候呢……诶,你在想什么?你怎么这个脸色?”
林三酒想抬眼看看人偶师,却不敢。
她将手压在腿下,才算止住了它们的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发给你的纸鹤,直接就冲你飞过去了,”她低头看着地砖,几乎快要受不住躯壳里一阵阵冰凉海浪般的情绪了:“但是发给波西米亚的纸鹤,一开始只在半空中转圈?在lava的时候……我,我以为你去找她了……”
“她一直跟我在一起。”人偶师语气平淡地说,“直到几个月之前,她的第五段生命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