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轻轻从她们身上扫了过去的时候,几乎人人都不禁战然一寒,仿佛感受到了他无声的杀意。
也是,既然林三酒已经证实了自己的身份,那么这些养人——不管是谁拆了礼包的都好,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当她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海面忽然深暗了一度时,林三酒止住眼泪,慢慢抬起头。
最高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近到她面前来了,此时刚刚对着她蹲了下来。他就像是个头一回去动物园的小孩,瞧着她时,脸上泛着天真的惊讶和高兴;目光刚一和她对上,年轻神袛立刻咕咚一声坐在了海面上,大喇喇地叉开了腿。
“你很难过吗?”他笑嘻嘻地问道。
林三酒一双眼睛被泪水和海水里的盐分刺得红肿胀痛,她望着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真的很难过?有多难过?”
她根本不想回答,所以只是目光沉滞地盯着他,连睫毛也没有颤动一下。
“啊,真有意思,”最高神一双眼睛却登时熠熠生辉地亮起来,“我觉得现在这一幕很有趣诶。你要知道——”
“要知道”什么,他没有来得及说完。他或许以为自己是最高神,所以没把林三酒放在眼里,看成威胁;但是任何一个已经被复仇毒汁浸透了心脏的人都是绝对危险的。最高神一句话才说了一半,林三酒一手成爪,朝他的手臂处抓了过去,在他刚刚睁圆眼睛的时候,她另一手也同时袭向了他的脚腕。
只要同时将双手按在这个家伙身上,他处于两手中间的身体,就会在【画风突变版一声叮】的作用下爆成一团肉酱。林三酒甚至觉得,她正隐隐渴盼着被对方血肉、脑浆淋满全身;到了那时,她一定不会介意伸出舌头把嘴角的肉碎舔掉。
与此同时,身后的海面上也骤然响起了水声——人偶师终于出手了,但是林三酒却连头也不想回。就算他杀干净了那些养人,又能怎么样呢?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想拆礼包的人之一罢了,他只是因为没拆着在泄愤而已。
她的速度极快,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说老实话,就算自己的速度再快,林三酒也没有预料到她竟然真的能捉住最高神。
“啊哦。”最高神垂下金色睫毛,看了看被她死死攥得发红的左胳膊,又瞧了一眼落入人手的右脚腕。“你抓住我了,现在打算怎么办?”
林三酒自己也楞了一瞬,随即她意识到机会难得,猛地沉下脸,一声也不吭地发动了【画风突变版一声叮】。
最高神笑嘻嘻地看着她。
林三酒怔怔地抬起头,又一次看见了那张俊美而完好的脸。
她牙关忽然颤抖起来,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一时间什么也不敢想,又发动了一次能力。
最高神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这是一种她根本无法违抗的力量——林三酒一声惊呼还来不及出口,视野猛然被一股力量掀翻了;当她终于重新睁开眼时,发现刚才的局势已经彻底反了:她被最高神扭住了手臂,从海水里拎了起来。
“你看,”最高神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好像情人一般温柔地吐着气:“你看他们在干嘛?”
林三酒眼睛眨了眨,随即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远方的海面上,人偶师正冷冷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一个林三酒。那个林三酒使劲摇头,一边哭着说“不是我拆了礼包”,一边像她刚才一样张开了手掌;只是她叫出的不是一支钢笔,而是一双鞋。她泪眼婆娑地看了人偶师一眼,双手一提,鞋子就化成卡片从她掌心里消失了。
“她……养、养人,怎么也会我的能力?”
“你的能力?我的天呀……你们只要一张手,由我在你们手上变出点东西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最高神咯咯地笑起来,轻轻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耳朵。林三酒木呆呆地立在他的怀里,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听懂。“我天真的小女儿,看来爸爸的能力实在是太棒了,都让你迷糊了……你知道我刚才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吗?”
不等林三酒开口,他就笑着说道:“我本来是想说……要知道,你与那个礼包明明连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句话似乎终于触动了人偶师。
他慢慢地转过头,盯着林三酒看了几秒,又看了一眼最高神,似乎既愤怒又茫然,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不、不对……”林三酒脑子都乱了,但再仔细一想,立刻就明白了最高神的用意。“你想让我怀疑自己?但是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我脑海中还有一个意老师——”
“他解析了我的所有数据,挑出了意老师的那一部分放在你们脑海里,让你们误以为自己有意老师,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一个质地清凉的女性嗓音突然打断了她,叫最高神怀里的“林三酒”不由一呆。那个嗓音猛一听有点儿怪,但是她很清楚,当自己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别处传来时,总是这样的。
那几个林三酒之中,有一个忽然低下头悠悠地吐了一口气。她不尴不尬地挠着脸,抬头朝人偶师咧嘴一笑。
“礼包是我拆的,诶呀,混在人群里比较好下手。”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女人看起来有点儿紧张,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却丝毫不见悲痛。“我拆了,让他去重生了,总比落你手里强些。那个——你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