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不是来说话解闷儿的么,咋一上来就是要考试的架势?考过了才能给皇后娘娘解闷儿?
皇后娘娘就这样盯着……压力好大。
她暗里深吸了几口气,低下头摆弄桌上的东西,桃叶搬了圈椅,延湄就坐在对面,认真地看。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
陆云萱紧张地脸颊发红,总算照着图把轮椅装完了,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捧着轮椅递过来。
延湄脸上没什么表情,说:“按一按。”
——陆潜的轮椅有颇多的小机关,延湄这个模型虽小,却一样不差。
陆云萱按着延湄指的地方戳了戳。
……什么反应也没有。
完蛋。
她满脸赧然,尴尬得不行。
“你弄错了十二处”,延湄把小轮椅拿过来,认真道:“除了轮子能动,其他都动不了。”
陆云萱:“…………”
她更羞赧了,手脚都不知怎么放才好,小声道:“是阿萱愚钝……”
延湄并不认为这有什么愚钝,哗啦哗啦把小轮椅拆了,手指在图上敲一敲,说:“你看。”
她把陆云萱弄错的十二处都细细指了出来,随即在陆云萱越睁越大的目光里,耐着性子又重装了一遍。
陆云萱:“哇。”
哇哇哇哇哇哇。
她其实是极爱这些的,十岁时央着陆潜教,也肯下功夫,只可惜于这个上面她的资质真的有限,到现今,延湄画的这个详图她还看不大懂。
可是皇后娘娘摆弄起这些东西来,看着好轻松。
陆云萱抬头,一脸的崇拜,“皇后娘娘可真厉害!”
延湄怔了怔,她向来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她,也不觉得这有多厉害,不过陆云萱说这话时两眼放光,倒不使她讨厌,延湄晃晃手,把那个小轮椅放在了桌案上。
耿娘子笑着提醒道:“皇后娘娘将它赏给姑娘了。”
陆云萱还没有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小声道:“真的送我了?”
耿娘子点点头,示意她谢恩。
陆云萱像是得了宝贝疙瘩,忙从案后绕出来谢恩,延湄交代桃叶:“漆一漆。”——之前延湄拿它翻来覆去的研看,并没有上漆。
桃叶带着东西出去了,延湄坐回主位上打量陆云萱,陆云萱已对延湄满是崇拜,腼腆的性子也稍微放开些,说:“阿萱给娘娘背会儿书?”
然而延湄并不爱听人背书,摇了摇头。
陆云萱又有点儿窘,不知怎么办,耿娘子道:“姑娘不必紧张,娘娘爱的东西与旁人不同,今日宣姑娘进宫就是见一见,没别的。”
陆云萱不好意思地一笑,又坐回桌案旁,之后延湄偶尔会问一句,她便如实按知道的答,等习惯了,竟也不觉得冷场。
晚些桃叶回来,小轮椅漆好了。
延湄坐了一个多时辰,腰上发酸,耿娘子看她乏累,便让人送陆云萱出宫,陆云萱又谢了一次恩,觉得皇后娘娘真是又厉害性子又好,进宫一回,她的崇拜对象从自己老爹变成了皇后娘娘。
等她走了,延湄伸伸胳膊,忽有点儿不大舒服,胃里翻涌,想吐。
“娘娘是不是哪儿难受?”耿娘子看她皱眉,忙蹲身道:“奴婢去请太医?”
延湄摆手,说:“漆味儿,难闻。”
——刚刚小轮椅上了新漆,还没干,殿中也留了丝刺鼻味。
宫女们忙把窗子都支起来,又新焚了香,延湄胃里的翻腾稍平,进内殿躺着,午膳进得不多,倒是一颗接一颗地吃琉璃盘中的紫葡萄。
桃叶切了桃子端进来,说:“娘娘这两日竟爱这葡萄胜过桃子啦。”
延湄擦擦嘴角,接过一块儿牙签扎着的桃肉,吃完皱眉说:“太甜。”
“呀”,桃叶与耿娘子对看一眼,乐道:“娘娘什么时候嫌桃子……”她话说了半句,耿娘子上前一步,面色有些强压的激动,攥了桃叶一把,说:“我我我去找刘院正,你在在这守着。”说完拔腿便往外跑。
桃叶脑子还没转上去,伸脖子看了一眼,不知她这是急什么。
没多会儿,耿娘子满头汗地回来了,带着刘院正。——萧澜走时特意把刘院正留在了宫里,延湄不让,两人就此事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萧澜赢了。
刘院正进来,净手给延湄诊脉。
这次诊脉的时间稍长,耿娘子满脸紧张。
最后刘院正撤回手,笑着点了点头,撩起袍襟一跪,禀道:“微臣给娘娘道贺,是喜脉。娘娘的身孕已经约有四十余天了。”
耿娘子使劲儿一拍心口,刚才的气才喘匀了。
刘院正接着道:“三、四天前臣便觉娘娘的脉象有喜脉之迹,只是时日尚短,不敢立即拿准,需得连着瞧上几日,今儿脉象已明,恭喜娘娘。”
延湄眨眨眼,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看自己的肚子,第一个反应是——她想见萧澜,格外、格外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