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愣了一下,他收起正要侃侃而谈的长篇大论,面带微笑道:“老李,我谈的正是当前露军的新动向,正如你所说,如果不把群众发动起来,不把我们的眼睛和耳朵撒出去,光靠侦察部队和无人机,我们怎么能准确掌握敌人的最新动向呢?我们不依靠群众,不走出打开局面,坐在这里开关门会,能搞清露军昨晚的行动目的吗?”
李大同没有马上接话,他用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会场,所有还在交头接耳的军官们立刻安静下来。
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自己脸上,李大同这才开口:“露军昨晚攻击的目标不是我们,这一点毫无疑问。因此,调查这事的着眼点就在那些死者身上,搞清他们的身份才能搞清整个事情的真相。开战近两月以来,露军兵分三路南下,其东路兵锋已过山海关,大有彻底切断东北地区与内地联系之势。西路敌军进展尤快,根据友军情报,他们已凿穿甘肃攻入青海省。唯有我战区所面对之中路敌军始终按兵不动,露军难道是无力进攻吗?我看不见得,昨夜的轰炸表明,敌人绝非无力进攻。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由,弄清敌人的战略意图,是指挥部当前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
说到这里,李大同看了赵振宇一眼,手上翻出一份报告:“下面我要说点大家不知道的东西,根据后勤部统计报告,最近三日内通过q市防区南逃的民众多达两百万人次,比起上周增加了百分之五十。我方侦查人员从难民口中得知,露军不但没有阻挠他们难逃,相反还提供各种交通便利,甚至给予粮食淡水馈赠。大量难民的涌入,给q市防区的后勤保障和社会治安带来严重冲击,因为战争,民众无法返回故乡,有如无根之树,无水之鱼,试问如何发动人民战争?”
“我北方战区五万官兵,弹药粮食极度匮乏,自保尚且艰难无比,又如何为民众武装斗争提供可靠后援?露军明显有意纵容难民涌入我方控制区域,其用心险恶不言而喻。敌人此次入侵早已置国际公法和人道主义于不顾,他们肆无忌惮以核武器开道,给我国民众和官兵造成巨大伤亡。侵略者的罪行固然罄竹难书,但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继续贸然出击就等于白白送死,不管死的是百姓还是士兵,我李大同都绝不能容忍!”
这种近似于当面打脸的指责比朱灵刚才迂回路线的逼宫要尖锐得多,政治部主任那张胖乎乎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老李,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希望能开创一个全民皆兵的有利局面,为即将到来的全面恶战做好准备。”
李大同没有接这话头,他冷着脸继续道:“现在,我命令:第一,91师参谋长胡潜,你从战区指挥部警卫营抽调人手组成独立调查组,限五天时间把海滨公路上的爆炸案弄个水落石出;第二,战区所有营级以上单位指挥部限今日内必须全部转移驻地,转移途中做好防卫星侦查保密工作,同时所有通讯电台更换原呼号和密码本;第三,q市防区立即进入二级战备状态,包括义勇军在内所有部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李大同的漠视比当面指责更具威力,老头用他的斗争艺术再次当众击败了企图指手画脚的政治部主任。现在轮到朱灵的脸色变得发青,他的放在膝上的手因为气愤开始颤抖,幸好有桌面遮掩才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无数杂乱的声音开始在朱灵的脑子里嘈杂起来,心脏传来的脉动一波接一波地轰击着太阳穴,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高血压发作的前兆,他必须强压下怒火,让自己冷静,否则还要出更大的丑。意识朦胧中,朱灵抬起耷拉的眼皮,正好看到坐在末排的孙阳递来一个期盼的眼神,他知道那是孙阳想和自己私下谈谈的意思。
出了这么大的事,时间又很仓促,难免会留下一些马脚,如何处置这都得商量。
当眩晕的彩虹从眼前全部消失后,朱灵发现会议已经结束,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散乱的椅子和桌子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