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送到赫凤山的脚下。
比起博望城郊那片无人山脉,赫凤山显得更幽静,更茂密,也更可怕。
计时的沙漏即将翻转过去,他们需要在赫凤山里呆上七天,满七天之后方可以离开,若是只求保命保险,自然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藏着,哪怕安安静静地睡个七天都无妨。
奈何,除却那些平民之外,几乎所有的世家士族都知道这一场测试意味着什么,甚至有不少人深恨自己前两场没有用心,如今处于落后的状况。
于是,之前一路遥遥领先的叶无莺三人便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进去之后立刻往里跑,越快越好。”他们各自自然有方法联络到自家的援手,但现在先要面临第一个难关。
谢玉心领神会,“你是怕我们遭到其他人的围攻吧。”
叶无莺点点头,冷笑一声,“规则里面可没说不能攻击其他学子。官学这一手还真有意思,为了讨好上头,难道牺牲某些个学子的性命也是无妨?”
这时候,偏偏是他们中唯一一个真正只有十来岁的顾轻锋开口了,“官学不会在乎的。”
“为何?”谢玉问她。
“你可知道官学每年有多少学生?”顾轻锋叹了口气,然后轻轻说,“今年算少的,也有一千五六百人,有些人在官学要待上十年八年,最少也需得五六年方才离开,于是,官学的学生越来越多,更何况,官学背后靠着的是庞大的大殷,和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组成的关系网,即便是世家,有哪个吃饱了撑得去抵抗它。”
官学每年出来的学生太多太多了,在这个强调尊师重道的世界,确实很难与它为难。
叶无莺知道,顾轻锋说的是实情。
“所以,等会儿一开始,我们便往东南方向跑,跑得越快越好,尽量不要失散给旁人可趁之机。”
“那是自然。”顾轻锋眉峰坚定。
还未开始,他们已经注意到了那些落在他们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这和第二次测试不一样,大家都是一个起点的。
上辈子的叶无莺实则还真的不相信一群不过十岁的小屁孩,会怀有这么大的恶意,这回他绝不会再有什么疑问了。有个词叫天真的残忍,放在这群具有一定武力值的孩子身上,这种特质会被无限放大。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甚至还不太了解死亡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却可以面不改色地用尖刀杀死别人。
叶无莺有时候也在想,小孩子还是手无缚鸡之力好一些,若是给予他们一些能让他们造成破坏的力量,那结局指不定比成年人能做出来的更加可怕。
成年人到底考虑得太多,还需糊一层至少看起来合理的外衣,那些个完全不顾及旁人目光的到底是少数。孩子的世界要简单得多,所以他们的恶意也要直接凶戾得多。
当计时漏斗翻转,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无莺三人已经如同离弦的箭,疾射入了密林之中,不少盯着他们的人愣了一瞬,才赶紧跟上,可惜早已经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叶无莺三人之中不说叶无莺本身已经处在突破到五级的临界点上,顾家特地为顾轻锋准备的灵步鞋贵到令人发指,但同时也好用到十分对得起它的价格,连谢玉都早有准备,她自己炼制的丹药能够短时间内提高内息,虽不持久,且对身体有一定的伤害,以她现在炼气士的身份,以水灵力温养经脉,这点儿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即便是有人试图追上他们,也是根本没办法做到。
越是往里走,高大的树木越是遮天蔽日,渐渐的连阳光都不怎么瞧得见了。
官学倒是有发张地图给他们,这样的环境其实连辨别方向都变得不那么容易,要在限定的区域内活动说起来容易,又没有人给他们画好线。
“我们不猎杀那些低级的猎物,只看七□□档的。”叶无莺说。
顾轻锋上前一步,握住了弯刀的刀柄,“前提是,某些人要给我们机会狩猎。”
叶无莺微微一笑,“就凭这几个?”
青素他们也已经进入了赫凤山,并在距离他们不太远的地方,叶无莺没有让他们跟着自己,而是很简洁明了地给了他们任务——成为猎人,狩猎赫凤山内所有超过五级的人,某些可伤而不杀,王家的绝不放过。
这些个超过五级的人定然不可能是学子,这群十岁的孩子再逆天,也是没有能超过五级武者的存在,那么这群人就必然是武侍,或者是某些家族的供奉。
高级武者相互之间会有感应,炼气士也是一样,像青素这样的八级武者,本身又精通隐匿之术,红舞绿歌姐妹在这方面也是行家,而出身行伍的傅斌谈凯江同样很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已经可以横扫这片山林的其他高手了,尤其是同谢家那名供奉以及顾家的两名七级武侍合流之后,这股力量自然愈加强大。
忽然,青素浑身一震,眼眸朝着前方的密林深处看去。
“怪不得王家如此自信。”红舞深深吸了口气,讥讽说。
傅斌神色平静,“也难怪了,有这样一个人在,他们自然觉得稳操胜券,定能要了少爷的性命。”
“九级武者!”一向寡言的谈凯江脸色并不太好看。
对普通人而言,等级的压制几乎很难逾越,譬如红舞绿歌姐妹身为七级,联手之下却能与八级抗衡,已经很值得骄傲,一个九级,即便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怕也是根本无法战胜的。
“现在这要怎么办?”谢家那名供奉最先想要退缩。
他毕竟只是供奉,虽享了谢家的富贵,却不代表舍得为谢家拼命,几人之中属他的忠诚度最低。
顾家的两名武侍也有些犹豫,他们并不是属于顾轻锋的武侍,而是她的祖父,顾家现任家主的,得到的命令也只是保全顾轻锋的性命,若是王家人没有定要杀死大小姐的意图,他们也没有那个必要去和王家人硬碰硬。
青素却微笑起来,柔声说,“谁说我们只有这么几个人?”
身后的树丛发出些微“簌簌”的响声,一个穿得好似普通农妇的老太太慢慢走了过来。
“大巫!”
没错,大巫琉绮。
她依旧是那副朴素的模样,满头银丝,双眼紧闭。
“有位大巫愿意以极高的代价请我出手一次,为了他那块品相十分不错的巫石,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她的声音沧桑而平静。
而她说的这位大巫,正坐在京城中最繁华的茶楼中,慢慢吹了吹茶杯里绿色鲜嫩的茶叶,却并不喝。
他不喜欢喝茶。
“你怎会知道……陛下定然会答应!你不是不修卜术吗?”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着锦衣面如冠玉,只是坐在他的跟前,注定要被映衬得黯然失色。
“我从未说过他定然会答应。”
“你表现得太有把握。”
他终于抬起头来,拂了拂他那以金线绣满了金盏花的宽袖,单单是这一身的衣衫,就价值万金,其精致华丽当真十二分引人注目。
这着装深浓,从头到脚都繁复艳丽到了极致的,自然就是司卿。
“徐惠商,我答应你进来坐一坐,并不代表有义务回答你这些无聊的问题,我不过是同你那祖父随口一提,他也就在陛下面前随口一说,再说了,我如何,陛下如何,又关你何事?”
他的口吻充满讥讽,“若真要关心这些想要去摸座上那位的心思,也要等那皇长女当真招你为婿再来说吧?就凭你这长相,啧啧,我看难。”
少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
这就是他们一家人没一个愿意和这个徐夏行——哦不,现在有了巫号叫司卿来往的原因,这他妈性格阴晴不定也就算了,口舌毒辣阴阳怪气,谁能喜欢这个变态才叫见了鬼!
“啊对了,最近我的心情好才来陪你说两句话,另外,”他站起身来拿起茶杯,就这么将那一壶十金的好茶倒在了那黄梨花桌子上,“这茶只闻着就很难喝。”
他的心情最近是真的很明媚,才会搭理徐惠商。
恐怕他的无莺真的要进京了呢。
真的……太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