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隽心中百转千回,最后硬生生的将满腔的怒气都转化成了心疼和不舍。
“过来,”他上前两步,向她伸出双手。虽然还是沉着一张脸,但语气却是柔软如春日最和缓的风,“我抱你下来。”
司马玥实在是被刚刚发疯的赤焰给吓怕了,依然还是双手牢牢的抱着马脖子,不敢挪动分毫。
王隽无法,也顾不得周遭这么多的人看着了,又上前几步,将全身都因着害怕而快要僵硬成一块铁板的司马玥轻柔的自马背上抱了下来。
他原本想着就算是不揍她一顿屁股,可怎么着也得是要训斥两句的,这样让她知晓往后再也不能一个人任性的做自己不擅长的事了。可是话到嘴边,低头看着蜷缩在他怀中柔弱可怜(?)的司马玥,说出来的却是:“乖,不怕,我在呢。”
一面说,一面还伸手慢慢的抚着她的后背。
正从旁侧茶楼出来的郑洵看到这一幕,很是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拜托你们两个秀恩爱的时候能稍微的挑拣一下场合吗?虽然说自打上次你们在一苇茶室里一起亲密出境之后,这京城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知晓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一腿了,可是麻烦也不要当着这么多的人面秀恩爱好吗。
但王隽恩爱依然还是秀得毫无压力,甚至还有加剧的趋势。
他低头,抬手拭去她冰凉双颊上的泪水,柔声的哄着:“没事了。你看现下你不是好好的在我的怀里么?”
......
郑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这还单身着呢。
“子上,”他轻咳了一声,而后说着,“这里人多,我们还是先进茶楼里去吧。”
没看到周边的人都在对着你们两个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嚼着舌根子呢么。
王隽抬头瞥了他一眼,而后清冷的目光在周边围观的人群身上扫了过去。围观的群众一时只觉得有一股寒意自脚底起,迅速的蔓延至头顶。他们扛不住,立时便两两三三的分散了开去。一时以王隽和司马玥为中心,周遭一丈之内空无一人。
当然,郑洵要除外。
所以说有个这样的至交好友真的是一件很痛心的事啊。无论走到哪里,光芒始终都是他的,而压根就没他一点事。
但好在郑洵生性豁达不拘小节,倒也并没有在乎这些。
“端华公主,”他只是笑笑上前,倾身望着整个身子都窝在王隽怀里的司马玥,笑道,“你这今日怎么一个人骑马到街上晃荡来了?”
司马玥正待要说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就听得后面马蹄声得得,司马宣终于是赶了过来。
司马宣一见赤焰在旁不安的刨着前蹄,司马玥则是正全身发抖的窝在王隽的怀中,他便约莫猜得出来是发生了什么事。而随即王隽凉凉的目光又朝着他瞥了过来,司马宣心中立时便咯噔一声,直觉要坏事了。
今日他确实是费尽了一番心思才撺掇了司马玥跟他出门的。而且骑马这事也确实是他提议的,虽然他知道司马玥也才刚学会骑马不久......
只是京城这么大,怎么这么巧就叫王隽给撞上了啊?
司马宣心中暗暗的叫了一声苦,但他还是翻身下马,毕恭毕敬的对着王隽和郑洵行了个礼,叫了一声王院长,郑夫子。
郑洵负手在后,面上带笑,闲闲的望着他。
子上最是小心眼,知道这司马宣私自拐带他的那个心肝宝贝出来骑马溜达,有的是后招等着他呢。
果然,王隽轻哼了一声,声音冷淡的说着:“不敢劳殿下行礼,隽受不起。”
司马宣尴尬的站在原地,伸手摸了摸鼻子。
坏了,看来今日这事真的是触到王院长的逆鳞了。
但今日的事说起来毕竟是他做差了,光想着怎么撺掇司马玥出来,压根就没有想到她马术不精的事。
于是司马宣丝毫不敢发作,态度之间反而是越发的恭敬了起来。
“院长说哪里话啊哈哈,”他一面笑着,一面就向司马玥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出来搭救他,不然下一刻他立时就要被王隽这冰凉的目光给戳的全身都是透明的窟窿了,“都说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学生行的这一礼院长有什么受不起的啊。”
司马玥窝在王隽的怀中片刻,鼻尖闻到的是自己日常最熟悉的松木清香,方才受了惊吓,从头盖骨那里跑出来的三魂七魄终于又重新的回到了她的体内。
接收到司马宣求救的信号,她心里琢磨着,其实王隽心里也是气她的吧?只不过是舍不得对她发作,然后现下就将这股子怒气全都发泄到了司马宣的身上而已。
秉着搭救司马宣就是搭救她自己的想法,司马玥在王隽的怀中抬头,声音软软的替司马宣求着情:“不关二哥的事。其实今日是我逼着二哥和我一起出来的。”
好妹子!够义气!
司马宣在心里对司马玥大大的竖起了拇指,但面上还是做了一副沉痛的模样出来说道:“其实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没想到玥儿才刚学会骑马,马术不娴熟,然后她一求我带她出来骑马,我脑子一热就答应了。院长见怪的是,学生往后行事再也不敢这么鲁莽了。”
......她这帮他求着情呢,将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但是他要不要这么顺杆爬的真的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到了她的身上啊?而且还说的他自己多委屈似的。
司马玥一时就觉得,自己真不该替司马宣求情,活该他被王隽冷嘲热讽一番。
而王隽在侧听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一时都要给气笑了。
他们两个真当他是瞎子,没眼睛不会看的吗?还是说没脑子,不会思考的吗?司马玥是个什么性子,司马宣又是个什么性子,他会不知道的吗?
依着司马玥懒散的性子,前些日子又是被他逼迫着补习了那么多的功课,昨日期末考试全都考完,今日她定然只会在家中睡觉。若不是司马宣跑去撺掇,她会骑马跑到这里来?
“哦?”王隽唇角蕴了一丝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那这么说来,还是我错怪殿下了?”
郑洵在旁一见他这模样,直觉要坏事。
这是王隽发怒的前兆啊。
他一旦真的发起怒来,还哪里管得上司马宣是不是琅琊王,哪怕就是庆隆帝在这里他都不会给半分面子的。
他忙做起了和事老,两步上前,挡在了司马宣和王隽的中间,笑道:“哎哟,这一立夏,天气可真是越来越热了。这天气一热,人火气就容易大。来,来,殿下,子上,我们还是进茶楼里喝杯茶下下火吧。”
司马玥也怕王隽真的发怒,伸手就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冰凉一片,尚且还在微微的发着抖。王隽低头望了她一眼,见她面上依然还是惨白一片,一双眼更是紧张不安的望着他,于是他立时就觉得什么怒气都没有了。
他若发怒,只怕是会吓到她。
于是他便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抬头对着司马宣点了点头,冷淡的说了一句:“一起喝茶?”
只这一句话,司马玥和司马宣就知道,这事就算是这么揭过去了。
两个人同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出来。
司马玥一见王隽不生气,面上的表情立时就生动了起来。
“王隽,”她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抬头笑的一脸灿烂的望着他,“你怎么也在这里?”
王隽今日也算是发现了,无论是司马玥做了多出格的事,彼时他气的都恨不能狠狠的揍她一顿,或者好好的训斥她一顿,可临了见着她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的时候,他总是下不了那个手,开不了那个口。
一言以蔽之,舍不得。
舍不得看她流泪,舍不得看她紧张害怕,舍不得看她一脸柔弱无助望着他的模样。
他想,或许司马玥就是上天特地的遣来牵制他的。可他甘之如饴,他甚至都要感谢上苍给他这个机会。
“我和庆之来此处茶楼喝茶闲聊。”王隽回手反握住她的手,一只手则是指着旁侧的茶楼对她说着,“你又是做什么来?”
这些日子司马玥多少被王隽宠的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也看出来无论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出来,只要不是触犯到他底线的事,王隽都是不舍得责怪她的,于是她在王隽面前多少就有点有恃无恐的意思。
“我和我二哥看美女来了。惠和县主薛灵芸,传说中长的比洛水之神还漂亮的那个。”
王隽的脸便又沉了一沉。
上几次她背着他偷偷的跑来看其他蹴鞠队入京,回去之后还眉飞色舞的和他说着那些少年是如何的英俊潇洒,怎么,她是真的以为他不会吃醋吗?还是她特意的说这些话让他吃醋呢?
但这次她好歹是来看个女人来的,王隽默默的安慰着自己,不是特地的不睡懒觉而跑来看少年来的。
不过就算是特地的跑来看女人那也是不能原谅的啊。为什么她的目光就不能只看着他一个人呢?难道他长的还不够俊朗吗?
自小就被称赞着有天人之姿的王隽第一次深深的怀疑,他自己其实有可能长的并不怎么样。不然司马玥为什么看着他还不满足,还要跑去看其他的男人,甚至是女人呢?
王隽一时就很有些挫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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