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偏头。
上一次玩这种游戏,是楚河八岁那年用石头砸柳月身后的追求者。她很配合,他很准。
十八年后。他用同样的眨眼暗示,她用相同的动作偏头。这一次,他用刀格杀要杀她的恐怖份子。她很配合,他很紧张。比五年前保护那位在军方能通神的首长还要紧张。
他步伐沉稳地走向她。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细致。直至来到女人面前,他抬起右手,在裤腿上拭擦了几下,伸向女人柔声道:“姐。我们回家吧?”
柳月仍站在原地,目光柔软地盯着楚河那比钢琴家还要修长的手掌。良久后才伸出素手,与楚河紧握在一起。
他因过度紧张而手心冒汗。不止手心,他的后背亦沾满了汗珠。
柳月懂。什么都懂。
哪怕他一个字都不曾多说。哪怕他在面对蜥蜴时表现得那般淡定从容。可她知道、懂他的心。
柳月抓起楚河的手心,放在她滑腻的脸颊上轻轻摩挲,喃喃道:“傻瓜,为什么要来?”
“因为姐在这里。”楚河轻声道。
“万一死了呢?”柳月抬眸。
“死了姐肯定就原谅了。”楚河傻笑道。
“傻子。姐是生自己的气。”柳月双眸泛着怨意。“气在你最美好的年华,姐老了。”
“姐永远不会老。”楚河走近女人,深情凝视那早已烙印在脑海中的容颜。
何宁目睹这对相差九岁的男女深情相视的画面。心头冒出一句特矫情的句子: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
楚河来之前便通知了警方和救护车,将失血过多的何宁扔进急救车,后者拉住楚河道:“现今白城大乱。像你这么优秀的军人,没有考虑帮忙吗?”
楚河推开他的手臂,大笑:“我早已经被白城军区革职。”
何宁盯着大笑中的楚河,心中莫名悲凉。轻叹一声,道:“我听说过你的事儿。没错,军方的确对你不公,甚至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但——”
“你再浪费急救时间,去了医院也救不活。”楚河打断何宁。
何宁神色一黯,躺在病床上不再言语。
目送救护车离去,楚河回头望向柳月:“姐,咱们回家吧。”
柳月轻声道:“送我回家再偷偷过去?”
楚河愕然。故作不解道:“去哪儿?”
“姐看着你长大。”柳月不动声色道。“不用装糊涂。”
“姐不反对?”楚河试探性地问道。
“姐也是军人。”柳月道。“去做你该做的事。”
楚河恍然。
柳月不再是那个任何时候都害怕他受到伤害的女人。
她是军人,万岁军副师级军官。指挥过大型反恐行动的军中精英。如何会反对?
“是!”楚河向柳月敬礼。
后者抿唇一笑。颠倒众生。
从这一刻开始,她与这个至爱的老弟大约要换一种方式相处了吧?
他曾为军方立下汗马功劳,却被军方间接放弃。流放绝境五年而不得回家。
他受了无尽的委屈与指责。甚至被军方打上各种负面标签。可他仍是最优秀的军人。
被革职又如何?
深陷囫囵又何惧?
他说过,军人的职责是保卫疆土与人民。
曾经是。
如今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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