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中,程爱瑜拿着一直处在关机状态的手机,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有些焦躁的放下了。她抬头看着眼前的镜子,双手撑着琉璃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指尖顺延着脖颈青紫斑驳的痕迹,缓缓而下,细数着昨夜疯狂的印记。
若是去医院检查,估摸着会把她当遭遇性侵的受害者吧!
奇怪的念头,从脑海中划过,程爱瑜失声笑笑,抬起头再看向镜子时,却是满眼郑重,目光中染着一丝令人看不穿的深邃。她认真专注的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呢喃着说:“程爱瑜啊程爱瑜,八年前疯狂一次不够,还准备再疯一次?”她挑眉,无声的叹了口气,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也许这一次会不一样吧……”
如今的他们,也已经都不一样了,不是吗?
程爱瑜徐徐地阖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激情的画面。纠缠时,他曾在她的耳畔说:“是你让游戏开始的,我们都没有权利说不了——”
洗漱完毕,重新整理好自己,也整理好心情的程爱瑜,推门从浴室中出来,这才认真的看了眼她睡了两个晚上的房间。非常整洁有序,像一名军人应有的整齐规划,极为符合景煊。窗明几净自不必说,就连床铺都铺的极为整齐。而昨晚被他们揉的不成样子的杯子,此刻就如同一块用刀子切出的豆腐块儿,方方正正的摆在床头,非常显眼。
是啊,显眼的很!
程爱瑜走过去,将窗户打开。
脑海中只有一个概念——他走了。
悄没声息的离开,应对着两人之间的本质关系——见不得光的狗男女!
不过,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两人各取所需,不必为任何一方负责。就像现在这样,昨晚还激情缠绵,早上起来拍拍屁股离开,干脆利索。
可是……她为什么会有种失落感,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这游戏才刚刚开始,她就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关系。是因为她——
“咔嚓——”
正想胡思乱想着,门忽然开了。
程爱瑜心怀戒备,回头张望。却见穿戴整齐,明显洗漱清爽了的景煊,正从门那边朝她走来。
“一大早上就吹风!”走近,景煊伸手将她揽住,转身背对着窗户,挡住清晨微凉的风,将她轻轻地收入怀中,微微弯身,下巴就那么轻轻地搁在她的发顶上,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沉声叮咛:“我们这儿偏,早上的温度不比市区,这风少吹,容易头疼。”
原来他没走,只是去对面的宿舍里洗漱换衣。
程爱瑜轻轻地吸了口气,鼻腔里好似一瞬间就被他身上淡淡的浴液味儿给吸引住了。“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味道挺好的!”
景煊放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微笑着说:“你当我是你们女人啊,洗个澡还要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块肥皂,你要有兴趣,改天我送你一箱子!”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勾魂。
程爱瑜失笑的摇了摇头,望着逆光而立的男人,清晨温柔的光线柔和了他刚毅的线条,为那身松枝绿的笔挺军装,镀了层淡淡的金光,将他衬托的更为俊朗,无可挑剔。而她……稳住了险些要被他这俊美无俦的模样,给个勾跑了的心魂,故作爽气的伸手捶了下他的胸口。
“女人怎么了,嫌女人麻烦,你还睡!你还追!”
话一脱口,程爱瑜后悔了,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这张嘴,可真够欠的。
闻声,景煊微微眯了下眼睛,似乎察觉了程爱瑜的尴尬,倒没再给她加把火,只揽臂将她搂在怀里,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的口吻,低声轻责:“你啊——”
微微摇头,他眯起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暖暖的笑意,转即敛去,他伸手勾起程爱瑜微微垂下的头,逼着她的视线落入他的眼底。
“小鱼。”他轻唤。
“嗯?”凝视着那张过目难忘的脸庞,程爱瑜的心中浮现一个念头。她想起自己八年前的每一个生日愿望,就是希望景煊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像这样望着他,触摸他……只是这个愿望,自从他们分开后,就再也没实现过。
——如今,他真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她是否还在期待呢?
“谢谢你,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沉稳的磁性声音,从景煊刃薄的唇间溢出。程爱瑜凝视着那两片掀合着的性感唇瓣,暗中微微握拳,任由指尖戳着掌心的嫩肉,令她收回忽然间飘远了的心思。接着,她微微一笑,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膀,朝他扬起了眉梢,眉眼间流露着一丝妩媚。
她伸手,用指尖缠绕着他的领带,声音平静的说:“咱们不是在玩游戏吗?这和机会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在等着你输呢!”
“是吗,正巧,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过‘输’这个字!”不论什么事儿,他还都没认过一个“输”字,更何况这次还关乎她,那他就更不能输了。
景煊放下勾着她下颌的手,轻轻握住正勾绕着他领带的柔荑,微微眯起了眼睛望着她,目光自信笃定,似乎与他骨子里的那股傲气相融合,散发出格外迷人的魅力。眸光在她脸上稍滞,他不落痕迹的抿唇,突然转移话题,缓声开口:“小鱼,今天我恐怕不能陪你下连队了,你自己小心点,遇事儿别逞能,处理不了就让轩寅帮你。嗯……师长怕你们下连队没人难办事儿,就把傅轩寅给你们派去了。”
其实是他担心才对吧!
程爱瑜心中明了,但并未点透,只垂眸掩饰着心中浮上的丝丝缕缕的情绪,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转身拎起随身的手袋,抬腕看了看表,就朝门口走去,边走边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还得和苏总先集合。就先说……”
“我和你一起走。”景煊抢先一步,拿起门口她准备今天带着的工具箱,转身替她打开了房门。
还没等换鞋子的程爱瑜直起腰板,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声调依旧冷漠,只是这冷漠中混杂了许多情绪,比如诧异,比如愤慨。
“你……爱瑜,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一个钟头后,程爱瑜跟着苏敏赫,在傅轩寅副师长的陪同下,乘着傅轩寅的专座离开军部。
而就在她登车时,她清楚的看见,不远处朝她竖着中指挑衅的柳眉,得意的登上了景煊的车。她眯了眯眼睛,看着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上头坐着的不是警卫员,跟不是景煊,而是一个面色红润的,五十上下的中年人。若没听错,给那中年人开门的战士,叫了声,“柳首长”……
“小程,景煊他是柳首长点名要去的,所以今儿还我陪你们去,你不会嫌弃我没煊子有影响力吧!”
车上,傅轩寅见气氛不对,就扭头看向后座的程爱瑜,目光微微从苏敏赫面上带过,低笑着说了句,试图化解这有些尴尬的气氛。
刚才和苏敏赫有点儿小争执的程爱瑜,听了傅轩寅的话,这才放下了心中的计较,将视线从窗外风景中调转回来,看向了他,微笑着摇头:“怎么会,欢迎还来不及呢!”
相比炮筒子贺阎王和阴晴难测的景煊,傅轩寅恐怕是第九师领导班子里最正常的一位了。为人正直和气不说,还总是笑眯眯的,似乎只要看见他,就总是见到这副笑脸。而这笑容,很真实,并不是他们这些人打小练就的那种,“标准且虚假”的精美笑容。总体上看来,这位副师长,身上倒有几分政委的气质,听说他的人员在第九师里叫一个相当的好,就连新兵蛋子都喜欢往他跟前儿凑。大概也是因为,面对这样的人,只要不犯什么政治倾向的大错,其他问题就都不是问题的缘故吧!
“可是程家妹子,你这满脸可都写着呢——拒绝交流,我有心事!”傅轩寅干脆点名,不再和程爱瑜绕弯子。
程爱瑜倒也不矫情,眯着眼睛笑着说:“和着副师长您还会读心术,那帮我看看,我有什么心事?”
傅轩寅微微眯起了眼睛,笑了笑,视线再度从苏敏赫的脸上扫过。他瞧着这个顶着张神色冰冷的俊美脸庞的男人,用余光悄悄地在那男人的眉宇间扫了个遍,心下也就清楚了大半,盘算着回头要不要提醒景煊一下。可转念一想,他不觉又勾起了唇角,是他想太多了,景煊那只精明的狐狸,有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大概,这才是景煊非要求他过来陪同的原因吧!
不过也好,他就当一次好人,看着这未来弟媳妇。谁叫他家媳妇都喜欢这丫头呢!
想着,傅轩寅就立刻收回了视线,语调随和,却故作神秘的说:“这事儿,我还真帮不了你。这人人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这心事,只有你自己知道该怎么解决。不过程家妹子,人呢,有时候真要放宽了心,万事都往好的一面想,也就什么事儿都好了,误会自然也就解决了!”
误会要能解决的话,还叫误会吗?
就算误会能解决,但亲眼看见的事儿,还能用误会来解释吗?
程爱瑜养着嘴角,和傅轩寅又继续寒暄了会儿,这才闭上了眼睛,找个舒服的姿势,向后靠去。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睡觉!
*
所谓军令如山,这话用在这里,绝对不掺水。
一早,当景煊送程爱瑜出门时,迎面和上楼来的苏敏赫撞了个正着,他还没来及给苏敏赫加剂猛药,就又接到了贺师长的来电,令他不得不赶紧与程爱瑜道别,第一时间赶去贺师长的办公室。
“煊子,柳首长来了,点名要见你!”在门外等着他的一名团级军官,瞧见了景煊,不禁松了口气,却还是压低了嗓音,在他身边提醒。“听说柳首长快要升副司了,你……客气着点儿……”
景煊朝军官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转身推开门,迈着长腿就跨进了办公室里。
“报告!”景煊朝办公室里的两位首长敬礼。
正和柳师长说着话的贺建军,一听这声音,话音就立马止住了,随即抬头看向景煊,朝他点了点头。“来了,坐下吧!”
“是!”景煊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近靠近自己的沙发,气定神闲的坐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柳师长意味深长的目光,更没将身旁的灼热注视放在眼里。
倒是柳师长,在景煊进门时,朝他微微颔首,目光飞速的从身边侄女的面上掠过,将她的神色中的炙热,收入眼底。转而目光渐变深邃的划向景煊,微微一顿,又重新一会到了陪坐在身旁的贺建军身上。
“老贺,还是你有福气,身边有景煊和傅轩寅这么两位年轻有为的大将在,都不知道少受了多少累哦!”
“哈哈,这俩小子,年轻气盛,还有很多地方都很不成熟,需要多多磨练,接受你们的指导。尤其是这小子,军事素质呱呱叫,就是性子轴的厉害,犟起来,我都拿他没办法!”
贺师长嘴上说的谦虚,眼神却极为得意,乐得那两道八字眉,都快飞起来了。
“得了吧……”柳首长斜了贺建军一眼,直白的埋怨了句:“我看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嘴上谦虚,心里啊指不定怎么偷笑呢!”
“哈哈哈,你这老家伙,净他娘的揭老子的短儿!”贺师长挥了挥手,转眼又朝景煊看去,眉头不落痕迹的皱了下,捎带着地去了一记眼神,紧接着开口直奔话题:“成了,咱俩也别瞎掰扯了,说正事儿吧!今儿你点了名儿的要见煊子,是什么事儿?”
“嗨,甭提了,我啊,从陆战院挖来了一匹新兵,都是才走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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