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倩最后一门已经考完,想必已经回去了吧——她爸妈看她看的那么牢,估计是直接回家。”
田佳琪下了飞机的时候,脑子里还盘旋着李露岭说的那些话。
“不过她爸妈是要生气,我听说她几乎翘了一学期的课,唉,我听了都生气,要是我的学生这样……唉,我也不忍心怎么样。”
“话虽如此,我也是看着她一路考进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当然,她爸妈几乎寸步不离。”
“为什么倒是没说,她不愿意说。”
好像是从某个幻想乡中被拉到了现实,田佳琪想:也是的,终于发生了这样的事了。
仔细想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才是正常的,任何一对父母都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居然没有在做自己的本职工作,而是在替别人做牛做马吧。
更别提,还是热脸贴冷屁股。
田佳琪知道夏倩家在哪,小地方不管去哪,都不过几步路的事,但是就在快到的时候,田佳琪又莫名胆怯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胆怯非常合理,此行去夏倩家,搞不好被她爸她妈轰出来,这种丢脸的事,光是想想就让人面红耳赤,更别说去做了。
她也不想回家,如果回家,爸爸妈妈估计又会热情不已地招待她,让她没有独处的时间,她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去给父母展现笑容。
更何况,如果回家的话,估计许梓然的父母也会来问她许梓然的情况,那么这个时候她能说什么呢?
——我们绝交了?
反正现在看来,大概是绝交了吧。
幸而现在时间已经很晚,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田佳琪在无人的街道上闲逛,看着小时候已经见惯的风景,一时间思绪如潮。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丢了钱,许梓然为了安慰她,请她吃了这路边的炒年糕;以前这片地方还不是大楼而是农田的时候,她们会来这抓蝌蚪,现在想想,蝌蚪那么恶心的东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养的。
小时候看起来那么大的,似乎永远都玩不腻的地方,现在看来,也不过只是几亩地,走路都不过十分钟,一眼就能看到头。
时间真是不留情面,说过去就过去了。
田佳琪走累了,坐到马路牙子上,看着地上的下水道盖子,又想起一件事。
有一年的生日,夏倩送她一条项链,她嫌难看,几乎从来没有带过,只有一次带出来了,却一不小心掉到了下水道里。
那个时候她心里觉得可惜,想的是,也不知道这项链到底值多少钱。
可是这个时候,在这个夜深露重的晚上,田佳琪突然觉得后悔起来,她想要再看看那条项链,想要再戴戴她,去触摸上面金属的质感。
对于那个时候的夏倩来说,这应该是个贵重的礼物。
田佳琪鬼使神差地往下水道看了一眼,看见一片漆黑之后,又觉得恶心,于是抬起头来。
她这一抬起头来,心就停跳了一拍。
因为幽暗的灯光下有人走来,穿着一见红色的长款羽绒服,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于是显得那张没有戴眼睛的脸蛋更小,眼睛更大。
——正是夏倩。
田佳琪傻愣愣看着她,听见夏倩说:“李露岭给我打了电话,说你问起了我,我就想,你可能会来找我。”
田佳琪豁地站了起来,指着她说:“你,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太丢脸了吧。”
夏倩便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微眯着眼睛说:“是么,我没戴眼镜,看不太清楚。”
“那你眼镜去哪了?”
“被我妈拿走了。”
田佳琪在心里暗叹夏母做的够绝,走近夏倩又细细看了对方一眼。
这一眼之下,田佳琪的心莫名揪紧,泛出酸疼。
虽然光线昏暗,也能看出对方的面孔毫无血色,嘴唇干裂脱皮,微微渗出血来。
田佳琪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手刚刚伸出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便连忙放下,带着抱怨的语气道:“你是怎么回事,人不人鬼不鬼的。”
夏倩便摸了摸脸,只说:“对不起。”
说完对不起之后,她哑着嗓子道:“我有点饿,佳琪,带我去吃点东西吧。”
*
罗霏霏拾级而上。
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两旁是低矮的灌木,水汽氤氲而上,沾在丝袜上,凝结成了水珠。
她回头望去,看见远处灯火辉煌,是一片霓虹闪耀的不夜城。
是世上本来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物以稀为贵,在这样的不夜城之中的一片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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