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在场众人,谁不是消息灵通,知道薛向在省城到底遭遇了什么,周道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却是落了下成。
薛老三更是鄙夷不已,将周道虔在心里本就不堪的地位,又调低了好几格,嘴上却是不慢,当即介绍起他在德江的遭遇起来。
这家伙有意引蛇出洞,措辞便极有讲究,汇报整个招商情况,就如同江南写此书,简直有些不分轻重,事无巨细的意思,从招商团出发开始,光说到一行人到达宝龙酒店,就耗去了十多分钟,听得憋了一肚子气的周道虔胃直抽抽,孔凡高也是鼻孔粗气直冒。
眼见着薛向还要颠倒黑白,说什么错过下午的宣讲会,是因为在半路上遇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客观之无奈原因。
周道虔便再也忍不住了,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那响声惊天,这一巴掌到底下得有多重,别人只能从响声上听出一二,可周某人却是知道他自己这一巴掌下去,一只大手,都麻木得没了知觉。
但听他喝道:“薛向同志,请你说重点,简明扼要地汇报工作,要不然我……我……”
从那晚被薛向用“事情未尘埃落定,不得言成败”为借口,强行逼退,他周某人心里就憋着气要让薛向好看。
眼见着机会到来了,这活土匪已然成了案板上的死鱼,任其宰割了,可偏偏这死鱼在脊髓神经的作用下,还要不断摆着尾巴来恶心人,周道虔简直怒不可竭。
可愤怒有时候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往往将问题复杂化,变主动为被动。
眼下,这位周书记面临的情况便是如此,他只记得要狠狠打击薛老三的嚣张气焰,可真要放出狠话来,却压根儿不知道如何威胁了。
因为不管如何威胁,最大的可能便是薛向停止汇报情况了,可薛向若是停止汇报情况,则后续问题又来了,那就是如何惩罚薛向呢。
毕竟,大伙儿可都等着看地委,行署的两位大佬,干翻了薛老三,好排排坐,分果果。
结果,薛向都不汇报情况了,以何名义罪之?
难不成就说人家汇报问题啰嗦,所以免官,荒唐!
若是平时,周道虔当众出丑,孔凡高是极乐意看笑话的,可眼下不比平常,他灭杀薛老三的心理,可一点不比周道虔来得舒缓。
其根本原因,还不是因为干倒了薛老三,他孔某人能收获最大的果实——行署副专员和行署办秘书长的位子,落入己手。归根结底,还在他儿子孔霸身上!
就像方才周道虔指桑骂槐的那般,他儿子孔霸如今的情势,确实已然危急到了一定程度,那位傅处长就好似疯狗一般,对着孔霸狂咬,而据孔霸交代,这位傅处长背后站着的极有可能就是这位活土匪薛助理。
再加上,因为王胜利之事,他孔凡高为破解周、薛联盟,楞生生放弃了同薛向和解的机会,在背后狠狠给了薛老三一下。
所以,双方再无转圜余地,既然无法转圜,则势必要倒下一个,局势才会稳定,是以,孔凡高更是迫不及待搞倒薛向。
因为,在他看来,主人都倒了,傅处这恶狗还能蹦达到哪里去呢。
但听孔凡高重重咳嗽一声,说道:“同志们,看来薛向同志喜欢说故事,要是平时,咱们听听也无妨,可这是党政联席会议,大伙儿凑在一块儿不容易,又各自有各自那一堆事儿,所以这时间是耽误不起的,我看这样吧,就由我代表同志们,问薛向同志几个问题,相信我问完了,此次德江赴省城招商的具体情况,也就清楚了,同志们认为这样可好?”
孔凡高话音方落,众人心头齐齐闪出了“周不如孔”的念头,本来嘛,同一件事儿,周道虔就知道拍桌子,砸板凳,偏又慑服不了薛向,反弄得自己狼狈,为人所笑。
而人孔专员偏能立时别出机杼,想出问题的解决之道,由此而高下立判,也就难怪姓周的到德江半年多,空占大义之名,却还被孔凡高死死压在身下,实在有些无能了。
却说,孔凡高一句话罢,左椒立时出言赞成,宋祖贵,杨珧等人一跟风,立时便有提议成行的气象。
再加上,众人又觉得这主意实在不坏,孔专员便立时将盘问薛老三的大权,操之于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