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指挥部的笼头,将一众常委羁縻于此。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茫茫的湖水又被护堤扎进了口袋,似乎尝到过奔腾咆哮的美妙滋味后,这湖水也不再甘于波澜不兴,晚风吹来,鼓浪生波,翻滚的湖水卷起巨浪,砰的一下,打在岸边,激起水花无数。
“书记,用些吧,您已经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
不知何时,何文远端了个细搪瓷缸,来到了卫齐名的身后。
卫齐名弯腰拽拽被浪花卷湿的裤脚,回过头来,摆摆手,“不饿!”说话儿,从兜里掏出一颗烟点上。
何文远看着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眼袋乌黑,短短两天仿佛老了十多岁的卫齐名,感概万千之余,心中又生出玄妙的感觉,只觉当真是宦海如市,只有利益,毫无道理,眼下的情境不正是如此么,卫书记是多恨那小子啊,此前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这会儿,竟为了对方的生死,昼夜不眠,时时担心,记得前年卫书记母亲性命垂危那会儿,卫书记也没这般魂不守舍吧!
何文远叹口气,不再规劝,端了瓷缸,又朝护堤上,临时搭建的席棚行去,那处也正是这十二位常委现下的居所。
萧山县的权力中心要驻跸于此,便是再有困难,条件再艰难,一夜之间,朝阳变出了这么一座简洁明亮、宽敞大方的席棚,粗大的横梁,干净还发着清气的青竹席顶,便连大床、书桌也抗来了十二套,每间单间置了一套。
却说这席棚虽然辟出了单间,却是没有一一修上房门,毕竟除了组织部长卫兰,另外十一位常委皆是汉子,自然用不着拘此小节,再说,都这会儿功夫了,谁还有心思想那风情旖旎之事,便是宋运通这会儿也满心纠结,无暇去欣赏那熟透了的美艳部长的风情。
要说宋运通这会儿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子,他自己也不知道希望薛向死掉,还是希望薛向生还。这矛盾的来源,无非是他的得力属下兼心腹高达死了,且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然面目全非,很显然是炸的,而宋运通又是少数几个知道炸堤之事的当事人,且从桥口村众人口中,打听清楚了是薛向最先奔赴此地,再看那无数被悄悄收缴上来断了导火索的雷管。
宋运通即便再笨,也猜出了高达和薛向之间肯定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交锋,而事后,据桥口村众人反映,他们赶到时,没见着高队长,只见着薛县长,而最后又从湖里捞出了高达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尸首,宋运通自然能猜到,高达定是丧在薛向手上。
可知道又能如何,先不说高达炸堤之事,若传播出去,便是十恶不赦的罪状,单是卫齐名和俞定中上来就给高达定了个防洪护堤壮烈牺牲的烈士身份,且在班子会上,得到了全部常委的一致认同,他宋运通便是再惋惜,也毫无办法,毕竟这事儿无论如何是端不上台面的。
然而此刻,宋运通恨薛向入骨,可心底偏又隐隐生出希望他生还的愿望。因为宋运通深知若是薛向完蛋,那卫齐名也必然难逃,先不说卫齐名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至少这县委书记的位子是别想再坐了。而若是卫齐名被拿下,宋运通几乎能肯定,不管是谁上台,陡该轮着他倒霉了,外调书记的可能先不谈,单是郑冲、齐楚这二位份属同一阵营的同僚,都对自己好感大欠,若是换了别的常委上台,更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况且,他宋运通是自家事自家清楚,那一屁股屎,若不是卫齐名兜着,早就熏翻天了。
却说何文远端了细瓷缸从最左端临水位置的卫兰房间行过,最后来到最右端的卫齐名房间,一路行来,诸位常委的动静,可谓是一览无余。除了俞定中这会儿靠在床上打着点滴,剩下的十位领导面色各异,举止不一,或睡觉,或看书,或面有悲戚,或眼放精光,何文远只瞧得心底发虚,又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心起来。
卫齐名打发走了何文远,对着茫茫湖水,只觉世事真tm的无常,自己从一届泥腿子爬上如今的高位,已经够传奇志异的了,现如今,竟会又因为一个俩月前根本就不知道其存在的年轻人的生死,被打回原型,或者,比打回原型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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