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说话便没那么多顾虑,“县长,照我说,您就甭想了,桥口村的情况大体就是我说的那样,就是为了分田到户,闹出的篓子,当事两家的户主孔二愣和严和尚,都是马头乡有名的村霸地痞,本来这两人在村里已经强占了不少好地,谁成想还不知足,又都瞄上了对方的好地,就各自约了一帮人,干了一场,这才闹出了大乱子,惹得宋部长派了民兵大队的高队长进村戒严了……”
“朝晖,虽然我不是农村人,却是在农村待过,这农民看着轻贱,其实他们骨子里最是有自尊,那天,你不在,我是亲眼目睹的,二三十农民兄弟,在坚硬的石子路上磕头,磕得鲜血淋漓,那岂是因为被占了几亩地,能闹出的动静儿?整整二三十人啊,就算你说的那个什么孔二愣和严和尚再霸道,还敢占去这二三十人的几百亩地去,想当地主不成?借他们俩够胆儿,那可是吃枪子的罪过!”
薛向思索桥口村的事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越想越疑窦丛生,若仅仅是两个村霸,怎会有如此能耐,不仅惹得民兵队进村戒严了,就连卫齐名和俞定中也瞩目其上。想想在尤里村时,苏镇长收拾吴英雄的手段,仅仅两个老虎皮,戴了副手铐就把吴英雄给收监了,而压得满场吴英雄手下的打手不敢稍动。即便这桥口村的孔二愣和严和尚,再横上十倍,对上国家机器,也只有化作齑粉的下场。
如此想来,派人将这闹事的关押收监即可,何须劳动数十民兵出马,总不至于全村的老百姓会为了那俩村霸,和政府搞对抗吧。想到这一层,薛向自然猜到这戒严压根儿就不是戒的孔二愣和严和尚,怕是戒得那日磕头的方老实之流才是真的。当然,薛向也仅仅只能想到此节,却是猜不透桥口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楚朝晖听了薛向这番分说,立时听下了手中正收拾着的碗筷,沉声道:“县长,照您这么分析,其中定是藏着什么,要不我抽空回趟老家,帮着打听打听。”
薛向摆摆手:“他们既然把整个村子都戒严了,恐怕你是打听不到什么的,还是我直接寻过去吧,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回,我倒是要看看这桥口村到底藏着什么猫腻儿。”
时下已是十月中旬,东北不似南方暑气仍盛,已然进入了深秋,夜里需得穿上毛衣方能抗住寒湿。此刻已是晚上十点,马头乡桥口村头的一间平房内,却是火光冲天,老远从缺了窗子的孔洞内,便可看见其内人头攒动,吆五喝六的好不热闹。
这是一间约摸二十平的房子,早些年是县里水利站设置的一个观测水位的站点,因为此处不但是桥口村的村头,更是紧邻着老灌口。
这老灌口名字虽听着不气派,可渊源却极富盛名,正是松花江的支流在此处分成的一道水脉。因此,这老灌口水势极大,可以说是整个花原地区的储水库。正因为老灌口在整个花原地区,地位显耀,因此立国之初,便在此处设置了一处水位观测点。
谁成想,六九年,松嫩平原地震,将松花江通往老灌口的这道支脉给截断,断了水脉,从此老灌口便彻底成了个水库,不过不是花原地区的水库,而是萧山县的水库。老灌口失去了显眼地位,水位观测点自然便没了存在的必要,于此这间平房,先后就有了各样用途。
七十年代前五年,便是桥口村的著名牛棚,76年后,便成了孤寡老人集中营,直到78年那次著名会议召开后,组织上对特殊群体的照料,有了很大的倾斜,孤寡老人被转移他处,此处又空了出来。
“喝喝喝,癞头,你他娘的少耍奸,养鲤鱼呢?”
“五魁首啊,八匹马啊,老张你又输了,喝喝……”
此刻这间空荡荡的平房,俨然成了火锅店,而且平的地方,本来不甚宽敞,却因着空荡荡无一物,便连土炕也没余下,二十多人挤在里间,倒不是如何拥挤。
但见,中间两个火堆上,架了两口大黑锅,锅里红艳艳一片,炖得翻翻滚滚,硕大的肉片,大骨头,翻沉其间,四下里,摆了口大酒缸,一堆人吆五喝六的热闹至极。
若是楚朝晖在此,他那副酒瓶厚的眼镜,保管得碎一地。
原来,传说中,挑起大规模械斗的两名罪魁祸首,兼死对头孔二愣和严和尚正各自端了酒碗,五魁首,六六六,笑声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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