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这位先生,皇后到底怎么样了?”齐少忠沉不住气,焦虑问道。
乔悦颜稳了稳神,松开了手:“陛下请不必担心太甚。娘娘只是气血亏了些,略有些不足之症罢了——此外,恭喜陛下,娘娘有喜了。”
“当真?”杨纪政喜不自禁,连忙将苏若枫打横抱起,“速传御医,给娘娘确诊。”
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一派喜悦模样,只有乔悦颜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岚本也是为杨纪政高兴,却瞧见有两个人神色与这番喜兴格格不入,其中一个是乔悦颜,而另一个神色古怪的徐菁芳。岚对乔悦颜的严肃不解,但是对徐菁芳的眼神心知肚明。身为智彦王后,她也常常从别的妃嫔身上看到这股子怨气。
然而,真正情由,谁也说不好。
回寝宫之后,岚拉着乔悦颜到了自己怀里,满心忧虑:“悦颜,你这是怎么了?若枫有了身孕,你当为她开心才是。”
乔悦颜默默地挣脱了岚的怀抱,将脸上的假须摘掉,到脸盆边洗了脸,终于转过身来幽幽说道:“她怀了孩子不假,可她也中了毒。”
“什么?”岚未曾想过这个情况,顿时紧张起来:“中毒?其他御医为她把脉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
轻叹了一口气,乔悦颜说道:“此毒甚是刁钻,难以发觉,初时无害,可是中此毒者会性情大变,会遗忘旧情,”她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起来,“忘情丹,就是这种毒。连我师父都不曾制得解药。”
岚担心道:“那怎么办?无药可解么?”乔悦颜踌躇着,心如刀绞,扶着旁边的柱子险些摔倒。岚急忙扶住她,看到她已经泪如雨下,只得拥着她在怀里,任她将华美的衣衫全部沾上了泪水。
黑夜早已降临,尘世的喧嚣在这样静谧的夜之中消失殆尽,就算是万乘之尊的住宅——皇宫也是如此。杨纪政早已在自己的宫殿中沉沉睡去,似乎美梦未尽,嘴角还带着笑意。
“吱呀”一声响,有人暗暗推开了窗户,一丝凉意溜进了皇帝的寝宫。杨纪政本是觉轻之人,加上登基之后步步留心,所以醒得也就十分容易,他听着了声响,马上起身,厉声问道:“谁?”门外侍卫听到异动,忙上前听候,高声询问:“陛下可安?”
一抹凄清月光自窗外而来,照清了来人面目。杨纪政自混沌之中清醒,总算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不由得惊喜道:“师父?您怎么来了?”他呵退了了门外的侍卫,点燃灯火,却发现师父青衣一脸铁青。
青衣冷笑:“好你个杨四!我教你的东西,你用得可好?”
“师父,您这话是从何说起?”杨纪政顿觉奇怪,摸不着头脑,自己是怎么得罪了师父了?还有,师父怎么会进入皇宫?
“哼!”青衣将衣袖一甩,正颜看着上坐在床上的杨纪政,气急说道:“我方才去探望了若枫,把了她的脉象,你、你这孽障,是不是给她吃了忘情丹?”
杨纪政顿时愣住,手足无措起来,显得慌乱至极:“这,师父,我……我只是希望她能忘记旧爱,能够安心地做我的皇后。”
青衣长叹道:“情何物?直教智者变愚公!你这混帐,难道我当初没告诉过你忘情丹是有毒的吗?”
“有毒?”杨纪政更加慌乱,心急如焚:“什么?我,我不知。当初和老师学习时,听得介绍只是糊里糊涂,并未听全就被若枫进来打断了,后来老师也没有接着讲,所以我只知其能忘情,和如何制法……”
青衣猛然捶胸,又狠狠地拍打着红色的柱子,怒不可遏:“天,这是何道理!为何让我连守护一个孩子都做不到!”
杨纪政急于知道那□□是否能解,问了几次,但青衣都是默不作答,只是面上神色愈发悲戚。
终于沉寂,窗外传来秋鸟悲鸣,如真枪利剑,一下下刺的杨纪政心痛欲裂,当真,无法挽回了?
岚馨斋,是岚公主出阁前住的寝殿,此刻依然空无一人,尽管岚公主已经回来,但是这里已经不再属于她,而是属于她的侄子,当朝天子——杨纪政。
青衣在骂了杨纪政一番之后,急着去回到自己修行的忘尘观向前辈求助,匆匆离开承乾殿,正要离开,却脚下踟蹰,不由自主地就来到了这个老地方。
曾几何时,他曾在这个地方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岚公主一起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备受父皇的恩宠,母后的溺爱。
而现在,人去楼空,岚公主虽是回来了,但时光已经匆匆流逝,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青衣踏着摇曳疏影在岚馨斋里走了几回,心中怅惘,矛盾着是否应该去看一看自己的姐姐。
“七弟,是你吗?”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不由得青衣不愣,虽已隔多年,这样的口吻,这样的声气,只能是她,自己的姐姐。
岚欣喜又辛酸地看着自己多年不见的弟弟,语塞良久,瞧见他,面容颓老,发已花白,长须至胸,眼神中满是凄苦和忧虑,不由得自己心中难过,嘴唇蠕动,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青衣终于开口道:“皇姐,别来无恙否?”
岚只是笑,眼神里带着不言自明的酸楚。
青衣再度开口:“皇姐,悦颜去世了。”
岚手微微一颤,不由得想向身后的树丛看去,又想还是别让青衣知道得好,就低下头,似乎是在静思。
“皇姐,悦颜的孩子嫁给了皇上,她——她中了毒,我却不知该如何救她。我——我实在是失职。”青衣局促地正了正衣襟,话语中平添了自责。
岚身后的树影明显地摇晃了一下,似乎有风儿吹过。
翌日,紧张而诡异的氛围悄然蔓延。皇帝休了早朝,独自到了藏书阁去读书。岚公主和智彦御医出了宫,失望而归。就连将军夫人整日里不见踪影,不知所踪……
这几个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却又什么都没有找到。
日子在平淡而又紧张的气氛中流逝了半个多月,苏若枫在奇奇怪怪的性格中引着其他人的担心,而她自己又是用这奇奇怪怪的性格讨着杨纪政的欢心,他们夫妻在外人眼中倒是更加和谐,但在知情人看来,尤其是杨纪政和楚韶灵看来,苦不堪言。
智彦的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窦胜凯是个打仗的奇才,没用多久就将局势稳定下来,而且墨家其他的几个兄弟也实在是不成器,一吃了败仗就如同惊弓之鸟,不敢轻易迎战,弄得自己士气低迷,让窦胜凯想打仗无处打。
自从青衣进宫告知了杨纪政事实之后——当然是苏若枫中毒的事实——楚韶灵就被经常传到宫中奉命陪伴苏皇后,这也是为了让她也帮忙找寻解毒的方法,然而,仍是一无所获。
宫中从来不乏宫宴,这一日,又逢着了节,自是得将皇亲国戚聚于一堂。
席间有着美姬伴舞,有世上罕有珍馐,有人间难得佳酿,然而,除几人是谈笑风生之外,其余人等,尤其是这些天来为苏若枫奔忙的人,都是强颜欢笑。
苏若枫奇怪的很,不知为什么自己对这个“童年好友”楚韶灵有异常强烈的排斥感,可丈夫似乎很是害怕自己的身体,吩咐那个楚韶灵多多陪伴皇后苏若枫。而每当看到苏若枫身边的楚韶灵时,来看望若枫的徐菁芳又会不自主地说话变了声调。
总之,一切都不简单,一切都不平静。
不平静的事情终于再度发生了,跳着云裳之舞的领舞舞姬在皇上下了座位向三王爷敬酒的时候忽然将抛出的丝带换作了从腰中抽出的软剑,径直向毫无防备的杨纪政刺去。
齐少忠护主心切,将杨纪政扑倒在地,倒是躲过了那意外的一剑,却也将皇帝固定在了地上,成了一个不易挪动的目标。霎时间,所有的舞姬都拔出了武器,向杨纪政袭来。杨纪政急忙推开齐少忠,身子正迎上了几把同时刺过来的剑,却是没有刺穿,叫刺客们不由一愣。他借此契机向后一滚,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巧妙地和几位女刺客周旋。再看宫殿之内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苏若枫没有反应过来,仍坐在座位上看着,徐菁芳也是没能站起来。齐公贤这时向殿外大喝一声:“护驾!”顿时涌上来了大批殿外严密守卫的御林军,为杨纪政保驾。楚韶灵立即离席,借了侍卫的刀和杨尚文一道开始清除殿内的刺客,并跃到两位皇后跟前保护惊慌失措的苏若枫和徐菁芳。苏若枫终于如梦初醒一般,看着身姿轻盈的楚韶灵在众人之中游刃有余,心中生出一丝异样。
为什么,忽然觉得此人,如此亲密?
杨纪政毕竟是青衣的弟子,加之佩剑从不离身,很快就解决了死缠自己的几人,并被大批御林军包围着,一心想要去保护苏若枫,却又出不去,只得大声呼喊,让御林军去保护皇后。
那几名纠缠皇后的刺客知势不妙,其中一人猛然飞出一枚飞镖直向苏若枫而去,楚韶灵急忙去护。苏若枫心中惊恐,却忍不住也将身子向前转去,正挡在了楚韶灵的前面,正正迎上了那只飞镖。
望着楚韶灵悲恸惊慌的脸,苏若枫苦笑道:“为何,我会来护你?不由自主。”
她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或许是失了心,可要将爱人牢牢记住,靠的,从来不是记忆。
【前传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