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永明见他赖着不走,便有些着急地推了推他,道:“你可以走了,别让人发现了。”
景旡本想多说几句,无奈永明一个劲地把他将外推,来不及多说几句,回头的时候只见得到一扇门了。
景旡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翻身出了顺王府。
三月初七,他母亲四十岁的生辰就在今日,他想回家,六年了,不,今年是第七年了。这么多年他没有一次不想回家的,每次母亲艰辛地爬到山顶来看楚沉夏,看着她带着亲手做的面给楚沉夏,他的血液就跟沸腾了似的。
可,渐渐地,他的血没有再沸腾了,似乎有桶凉水不断浇灌他,将他从头冷到底。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外公不许自己以楚沉毓的名义重新活在这世上。外公说,楚沉毓死了就是死了。
今日不知怎的,那种熟悉的热血浇筑感席卷而来,他体内似乎有团火,想要发泄偏偏发不出来。
景旡坐在屋檐一边,呆呆地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父亲似乎比以往又老了些。这几年,父亲的所作所为自己都看在眼里,他并不想去批判自己的父亲,正如他当初所言,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父亲,这一点不会变。
楚沉夏扶着母亲从里屋走出来,母亲脸上笑盈盈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太多痕迹,以至于她会心一笑都带着些憔悴。
宾客们都上前祝贺,一时间院子里就闹腾了起来,景旡淡淡扫了一眼宾客,大多是父亲为官前认识的一些商户。他们楚家并没有什么内戚外戚,母亲黎络除了外公黎浮一个亲人以外再无其他,而父亲楚治更是三代单传,楚治父母早已亡故。
楚沉夏等母亲坐好,才在她身边坐下,席间与众人笑谈风云,想来这些商户也不知朝中之事,谈论的自然是家常事。
倒是父亲始终板着脸与楚沉夏没有一次眼神碰触,母亲将手轻轻搭在父亲膝盖上,轻轻拍了两下,似乎是在安抚他。
父亲冲母亲一笑,便起身朝宾客敬酒,宾客们自然热情回应。
母亲趁着这个空档转向了楚沉夏,脸上时而带着笑容,时而蹙眉不说话,末了还是叹了口气起身。
楚沉夏欲起身去扶,母亲摇了摇头,对他使了个眼色,说了一句话。景旡隐约辨别出,她说的是:“多陪陪你父亲吧。”
母亲向来不胜酒力,此刻大约有些晕,身子有些不稳地晃了晃。景旡眉间一跳,不由得探出头去,见母亲的视线往这里飘来,又连忙缩回身子从屋檐跳了下去。
落地之后,心脏那里仍然跳的飞快,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却还是免不得乱了起来。脚步声从背后响起,他想逃已经来不及了,于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只手忽然搭上了肩头,景旡浑身一紧,额间便出了薄薄一层汗,直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才缓下来。
“景旡,你怎么来了?”楚沉夏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景旡脸上的表情逐渐松下来,勉力笑道:“我来看看你。”
“你的气息怎么这么乱?出什么事了?”楚沉夏听他吐气间有些急促,便狐疑着打量他。
一把纸扇忽然出现在楚沉夏面前,娘里娘气的声音便从纸扇后面隐隐传来,“楚兄,多日不见,我甚是想你啊~”
楚沉夏眉头一皱,便挥开他手中的纸扇,沉声道:“还不如没看到你。”
景旡呵呵一笑,将纸扇收起,手腕一转便拿出了一个檀木做的匣盒,正经道:“听说今日是你母亲生日,小弟特地来献宝。”
楚沉夏嘴角微扬,接过那匣盒,眼角却不住地瞟着他,笑道:“是什么?不会是什么吓人的东西吧?”
说到一半便打开了匣盒,景旡一惊,只能屏息看着匣盒中的一串佛珠,好在楚沉夏并未多想,只是会心一笑:“谢了,母亲这几年非常痴迷佛道,母亲应该会喜欢。”
景旡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是有多久没有关注母亲了。这串佛珠是母亲一年前来山上时遗弃的,那时母亲匆匆见了楚沉夏一面便要下山,为的就是找这串佛珠。那是下着大雪的日子,从山顶一路弯腰找到山脚,母亲累的直不起腰,从此以后,母亲的腰便不大灵敏。
他居然不知?!景旡登时有些气结,一时也没注意措词脱口就说:“这是母亲特地去庙里求来的,大师说你大难临头,需要至亲日日带着诵经化解。母亲丢了这串佛珠的时候着急地都吃不下饭,还是前不久老头子无意中在道馆的一花盆中拾到的!”
楚沉夏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自责,抓着盒子的力度不由得加深了一分。这些年都是母亲不辞辛苦来看他,他却从未抽些时间去陪陪她。饶是这次庆祝母亲生日他也呆不了多久,急匆匆地来又要急匆匆地走。
景旡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了母亲二字,心里又乱了起来,好在楚沉夏根本没有注意到,不由得偷偷舒了一口气,展颜大笑道:“最近....金城不太平啊,我找老头去了,你自己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