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公输班的能工巧匠。
而陈氏对此也并没有产生什么质疑。
陈秋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赞扬自己的儿子对于机关术的研究,表明若是为了民众所学,那么无论是读书也好、还是研究机关术也好,只要是适合自己的道路,那么陈氏就会支持。 在最开始的时候,大汉建立之后天下人本来是慢慢淡忘了墨家以及公输家,因为这并不利于君王的统治。
帝王们总是觉着这些人苦心研究机关术,或者“工匠”之流,就会丧失对于君王的忠诚,而他们总是想要底下的人对自己多多忠诚的。
自高皇帝时期开始,社会的风气就慢慢的有了变化。
人们开始更加倾向于读书、变成一个空口谈论国事的“政治学问家”,这种变化在文皇帝时期达到了巅峰,但陈氏对此总是用一种辩证的思维去看。
这样的风气的确能够让大汉在最初的时候变得安定下来,人们不再学习墨家的学问、不再研究公输家的学问,只研究政治学以及儒家的学问,他们骨子里的血脉就会变成“忠君”的思想。
天下之所以动荡、春秋战国、甚至是秦朝的时候,为什么天下的游侠那么多?
天下的游侠儿多是什么学脉呢?
大多数都是墨家,因为墨家的骨子里或许都是充斥着激荡的血脉,他们总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这对于法治的安顿却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如果天下的事情都有人“拔刀相助”了,那么还要法律有什么作用呢?
所以,即便陈氏对于这种风气十分不喜欢,之前的几任陈氏家主也未曾对此有什么多余的看法,更加没有公开表露出对于这个风气的厌恶。
当时间来到武皇帝时期的时候,当陈秋的子嗣中出现的一个真的热爱墨家,并且以墨家的机关术做出了多种利国利民事务的时候,陈秋就明白了。
一个合适的时机已经到来。
所以,在过去的三年里,陈秋多次鼓舞自己的儿子,让陈无忌不必担忧天下的流言,而能够专心的研究这些事情。
陈无忌也没有辜负陈秋的期待,研制出来了多种有利于民生的事物,而椅子则是在陈无忌看到自己父亲因为多年跪坐而导致的腰痛后,研究出来的。
刘彻将思绪都收拢回来,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刚登基的孩子了。
他变得内敛而富有帝王的智慧,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抓到了这件事情的本质。
“朕也觉着无忌的这些东西有很大的作用。”
天子夸耀着陈无忌的功劳:“尤其是这个椅子,无忌因为担忧您的身体而研究出来了这个东西,这东西也的确是改善了您的身体。”
“这样的孝心,乃是最为珍贵的东西埃”
“大汉以孝治国,朕觉着以此来举无忌为孝廉,而后入少府为官,是绝对没有任何错漏的事情。”
陈秋微微皱起眉头,他的身体开始垂垂老矣,脑子也变得时而僵硬,所以他不是很喜欢在这个时候与天子动脑筋,玩一些政治的委婉了。
他叹了口气问道:“陛下觉得,无忌为官只能够通过举孝廉这种途径么?”
“在我看来,无忌的孝心固然弥足可贵,但是他所制造出来的耕作的犁、纺织用的织布机等物,则是更加弥足珍贵的。”
“大汉因为新制作出来的犁而比往年获得了多数倍的粮食,也因为这织布机等物而变得更加富足,现在天下的黔首们家家户户都开始使用这些工匠的产物。”
“难道这不是更加适合成为无忌入朝为官的理由么?”
陈秋浑浊的双眸看向刘彻,他的手握住了刘彻的手,声音中带着些许暮气:“陛下啊,您要将自己的眼界放长远,这天下都是您的子民。”
“除却您之外,没有其余的人应该凌驾于另外的人之上,更不应该有一个阶级超越了其他的阶级。”
他的声音如同暮年的战鼓一样,但却落进了刘彻的心间里,而刘彻也自然知道陈秋所说的话语是对的,他只是无奈的叹息说道:“老师,非是朕不愿意。”
刘彻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此时的陈秋已经明白了。
他大笑着说道:“我知道陛下所担忧的是什么,但那些又何必去担忧呢?无实这个孩子,虽然经常讲究所谓的“熔炼百家”,但他的思想、他的人、他的学脉却都是出自于陈氏的。”
“既然他的骨子里依旧是陈氏之人,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必定是首先为了黔首。”
“所以,他的思想陈氏也不会反对。”
陈秋看向刘彻,眉宇中带着几分笑意:“你们这几年所做的事情,我也都知晓。”
他轻咳几声:“陛下,想要做的事情,便放心的去做吧,有老臣在这里,您还惧怕什么呢?”
“陈氏的人,哪怕已经年迈,也依旧能够为您举起手中的长剑而征战。”
陈秋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慷慨,这一刻他仿佛是从方才那个暮年的老人变成了当年依旧年轻的他:“陛下,趁着老臣还活着,趁着老臣尚且能够为您、为大汉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放开了手脚去做吧。”
“臣会去拜访朝中其他的几位老臣,告诉他们这件事情。”
刘彻的眼睛中瞬间爆发出了一阵精光,他低下头,看着陈秋说道:“多谢老师。”
事实上,对于这些风气,与陈无实有所沟通交流的刘彻早已经是想要改变了,但他却一直没有办法,因为越是掌握了足够的权利、越是距离至高无上没有人能够反驳的那个位置走一步,他就开始变得越胆校
一无所有的人不怕失去,但是身怀巨宝的人会担忧自己一旦失去生命,就会失去一切。
此时,有了陈秋的保证后,刘彻终于可以去大胆的迈出那一步了。
——————————
元狩六年,天子与陈公论。
陈公曰:“世之匠者,言之所物”
天子慨然而赞,然举开世候之名为孝。
陈公再问曰:“孝之可举,莫乎匠者不可耶?”
“臣民者为陛下之臣,不可逾之而令人越之。”——《汉书·陈世家·其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