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转述,阮若珊误以为他是“世界三大戏剧体系”理论的支持者。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恰恰相反! “我觉得世界戏剧体系是存在的。”
“但我觉得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布莱希特,以及梅兰方,与其称之为戏剧体系,倒不如说是表演艺术体系,更为妥当一点。”
方言语出惊人,让众人侧目。
封凤子、阮若珊她们立刻来了兴趣。
季羡霖慈眉善目地鼓励:
“这里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尽管放心大胆地说,言者无罪,闻者足戒。”
“那我就班门弄斧了。”
方言清了清嗓子,把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布莱希特,以及梅兰方构成的世界三大戏剧体系的说法,事实上是以讹传讹,假的给传成了真的。
这一观点,最早来自1962年。
当时的戏剧评论界,北有焦菊隐,南有黄佐临,就在全国话剧、歌剧、儿童剧创作座谈会,黄佐临发表了《“漫谈”戏剧观》,首次提到布莱希特、梅兰方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但仅仅只是提到了“戏剧观”,初衷是为了弘扬传统戏曲,抬高戏曲的世界地位。
接着就在今年,又发表了类似观点的文章,《梅兰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布莱希特戏剧观比较》,这一回把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称之为“斯坦尼体系”,但并没有说梅兰方、布莱希特有什么理论体系,更没有把三人归纳总结成“世界三大戏剧体系”。
提出这个观点的是,上戏的硕士孙惠柱。
接连发表了《三大戏剧体系审美理想初探》、《三大戏剧体系审美价值的动态考察》,“世界三大戏剧体系”,于是就这么诞生了。
很快就引发争议,而且在争议中越传越广,但跟黄佐临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只突出了梅兰方,却忽视了华夏戏曲。
且不说梅派只是京剧的一个流派,华夏戏曲也不单单只有京剧一个戏种,还有粤剧、越剧、黄梅戏、豫剧等等。
所以,孙惠柱“世界三大戏剧体系”的观点漏洞太多,没少遭到文艺界的质疑和批评。
却没想到,日盛一日,传得时间久了,引用得多了,结果成了“众所周知的常识”。
直到21世纪初,才被全新的“世界戏剧体系”理论推翻,纠正成“表演艺术体系”。
“既然你觉得这三个只是表演艺术体系,那么在你看来,世界戏剧体系有哪些呢?”
封凤子让他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可不可以把希腊戏剧、天竺梵剧、华夏戏曲,归为‘世界三大戏剧体系’?”方言说出了后世的“标准答案”。
“华夏戏曲?1
跟梅兰方不同派系的戏曲界大佬们,立刻来了精神,眼里冒着刚才从未有的精光。
如果是梅兰方体系,风光尽归梅派。
但要说华夏戏曲体系,他们可就不困了!
看到在场大部分人没有反对,方言把目光投向季羡霖,“季老,我对天竺梵剧只懂个皮毛,您是研究天竺学、梵文的大师,这样把梵剧归为世界戏剧体系之一,您觉得怎么样?”
“伱这个观点,很值得探讨研究1
季羡霖本以为自己今天只是来看戏的,没想到竟然能扯到他的学术方向上。
心生兴趣的同时,笑盈盈道:
“小方,你怎么会想到把这三个戏种,总结归纳为‘世界三大戏剧体系’?”
“我始终记得我的老师,雁氷先生,常常跟我告诫的,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1
方言一脸严肃,阐述起自己的观点。
万芳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封凤子等戏剧期刊的编辑,一个个情绪激动,仿佛找到了稀世珍宝般,自己可以理解她们此刻的心情。
方言的这个理论,一旦刊登在《人民戏剧》等期刊上,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不但很有可能推翻孙惠柱的理论,甚至不是没可能成为文艺界真正公认的“世界三大戏剧体系”。
一旦成功,这个年龄,这个成就……
称之为“青年戏剧理论家”,都不为过!
看着方言和季羡霖等人谈笑风生,姜闻脑袋嗡嗡作响,虽然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这种震撼,即便在回校的路上,也没有彻底消失,姜闻沉默不语,低着头走路。
“你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
李保田凑了上来。
“说什么?”
姜闻眼神飘忽不定。
“说方老师啊,刚刚我问岳虹了,确实他说自己只懂一点点,可我觉得那是人谦虚。”
李宝田打趣,“哪有人都像你那么性格张扬,锋芒毕露啊?”
“方老师那不叫‘谦虚’。”
“那叫什么?”
“低调。”
姜闻忍不住哆嗦:“低调懂吗,吗的,方老师,真特么特么地牛逼啊1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