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他那么痛彻心扉的哭过。
依依哭泣,是因为她的爱竟让他那么痛苦。
彼时,依依已经怀孕,她去了医院,却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落荒而逃。她知道她该离开了,在老家呆着,父母是不会让她生下这个孩子的,他们不知道,她有多爱这个孩子。
O6年11月中旬,依依找借口去了杭州,紧接着许飞也去了那里,她在那里一度过的很平静,挤公车上下班,她需要赚钱,生孩子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06年11月末,顾城留下一封信给徐秋,只有寥寥数字,没说他去哪里,只说他会回来。
最后那句话,徐秋明白,他不希望她做啥事。
12月末,徐秋从父母口中得知顾家出了大事,届时她已联系不到顾城,去了顾家,坐在顾城房间里,她看到了那些被顾城珍藏的信件,署名依依。
他遗留在家的手机里,徐秋看到了一条条信息,有些是事务所老板发来的,有些是一个叫许飞的男人。
许飞说:“我来杭州了,依依也在这里,昨天吃饭提起你和阿笙,忽然很想念你们。”
徐秋开始明白,藏在顾城心里的那个女人,她的名字叫刘依依。
07年1月初,中国杭州,一个多月未见,许飞看到依依,笑着说:“看来还是杭州能养人,都吃胖了。”
依依听了却是心里一咯噔,她当时正在洗碗,水流哗哗作响,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1月中旬,依依不见了,许飞开始找不到她,房东说她退房了。
他在她有可能出没的地方寻找她,但她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耳边回响着房东老太太的话:“那孩子好像怀孕了。”
2月上旬,美国旧金山,顾笙被关在房间里,接连大病多日,险些失声,在绝望中等待着救赎;云南丽江,顾城在酒吧里喝的酩酊大醉,酒吧老板走过来对他说:“先生,你不能再喝了。”
他趴在桌面上,叫着“依依”的名字,凌晨丽江街道空荡荡的,他步伐踉跄,旁若无人的流着眼泪。
徐秋被父母宠坏了,受不了人生中突如其来的打击,顾城消失后,徐秋开始平静,重新审视自己的激烈和感情,床头柜上摆放着她和顾城的合影照,他的笑容总是淡淡的,快乐的时光似乎稍纵即逝。
每次想起他,记忆仿佛被疼痛汹涌的冲刷过。
5月份的时候,一封来自中国的信件出现在了顾家。此时顾家早已搬家,就连徐家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信件辗转落到了徐秋手中。
是刘依依的来信。
信件很短:“最近总做噩梦,不知为什么,忽然间感到很害怕。大哥,我怀孕了……”没有文字了,只有干涸的眼泪,可知她写信的时候该有多难过。
徐秋拿着信件沉默许久,她请了长假,5月末飞往中国时,她靠着舷窗,虽然闭着双眼,依然有泪水轻轻滑落。
她想,她爱那个男人,所以她可以爱他喜欢的女人和他的孩子。
O7年正是大学生支教盛行的年月,大批的年轻人往边远山区里面跑,把自己的青春全都奉献给了那些无忧可爱的孩子们。
山路崎岖,那是徐秋第一次见到依依,她挺着大肚子站在破烂不堪的讲台上讲着课,平和安静,脸上有着温暖的微笑。
徐秋声音艰涩:“我是徐秋。”
“我知道。”顿了顿,依依笑了:“我在他手机里见过你的照片。”
她带徐秋去她住的地方,徐秋觉得很难过,简陋的房间,但布置的很温馨,桌子上摆着一束向日葵,插在清水里,很好看。
“喜欢向日葵?”徐秋问。
“阿笙喜欢。”提起顾笙,依依眼睛里闪现出思念的光芒:“阿笙还在旧金山吗?”
“我没见到她。”徐秋见依依起身给她倒水,连忙扶她坐下,提起茶瓶倒了一杯水给她。
坐在床沿,徐秋看着她的肚子,心境是复杂的,这一路因为痛苦,所以早已开始麻木。
徐秋以为见到刘依依,她会憎恨这个女人,但见了,自己也说不上来,那种感情很微妙,徐秋竟然无法恨她。
徐秋问:“孩子几个月了?”
“9个月了。”
过了一会儿,徐秋说:“顾城没来,你别怪他,他不知道你给他写信,顾家搬家,连我也不知道他们搬到了哪里?”
依依有些意外,看向徐秋时,她握住了依依的手。
依依说:“对不起。”
“对不起你有了他的孩子?”徐秋嘴角牵出一抹笑:“他失踪以后,我才明白,有很多事情,其实我是可以妥协的。”
晚上徐秋打地铺,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们可以那么心平气和的谈论顾城。
徐秋说:“第一次看到顾城,我就喜欢上了他,他对我凶,疾言厉色让我救人,我当时什么也没想,这人虽然霸道,但却让人无法讨厌。我因此差点被学校勒令退学,我知道他是因为愧疚,帮我跟学院教授理论,我觉得这个男人很值得女人去依靠。”她在朦胧的灯光里看着依依,对她说:“依依,你知道吗?我和你只是很不巧,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这不是你我的错,是命运给我们开了一个坏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