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觉从唇边微须到了满面于思的年纪。
刘裕上下打量着朱龄石,感叹道:“伯儿,一别十数年,别来无恙。”
朱龄石见刘裕精神健旺、目光有神,虽胡须见白,却丝毫不现老态,笑道:“宋公不在朝中安享富贵,何故率军远来。”
话不投机,刘裕听朱龄石的言语不想叙旧,收起笑容道:“杨安玄不遵圣旨、拥兵自重,本公奉天子旨意前来讨伐。伯儿若是顺应天命降服朝廷,愚自会在天子面前为你请功加赏。”
朱龄石哈哈笑道:“宋公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吗?我家主公仁义贤德,可不是当年的刘皇叔,宋公恐怕也做不成曹魏武。” 刘裕冷冷笑道:“既然如此,刀下分输赢便是。”
两人各自归阵,催动兵马展开厮杀。双方都很谨慎,小规模地接触着。雍军轻骑多于朝廷兵马,朱龄石命轻骑从侧翼发动攻击,刘裕引军后撤入战车阵。
朱龄石看到前面战车弯成弧形,狼筅密布如林,笑道:“德舆兄真有意思,用主公所创的阵法来对付咱们。儿郎们,左右分开,绕过车阵,让宋公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雍军潮水般地分成两路,从两翼向着朝廷兵马兜去。刘裕早有准备,后列的轻骑杀出迎敌,弓箭手朝着雍军射箭。双方混战一阵,朱龄石见无机可乘,收兵回营。
夜间,朱龄石领了三千轻骑在亥初时分悄然出城准备劫营。轻骑从西面冲入营中,刘裕早有准备,营中遍布鹿角,朱龄石只得引兵退出。
营帐外,刘裕摆开投石车,向雍骑投掷丹火。为了此次攻雍,刘裕共准备了三万斤丹火,他随行便带有八千斤。
火箭点燃丹火,剧烈燃烧爆炸,将雍骑笼罩在火焰之中。战马受惊奔逃,不少轻骑来不及逃脱火海,被活活烧死。
天明后,刘裕引兵退走,朱龄石夜晚折了一阵,率军在后追赶。刘裕且战且退,不时有伏兵冒出,朱龄石连续击溃数只阻敌,杀得兴起,不慎被刘裕引至一片沼泽地(今大沙河湿地)。
刘裕率军从事先探明的硬底地面快速逃走,而雍军追逐在后不辨地势,许多兵丁陷足于泥泽之中。
见雍军入伏,刘裕下令点燃泽中芦苇,不断向雍军投掷丹火,立时浓烟滚滚,烟雾弥漫,不少雍军被浓烟呛死。
朱龄石见中计,带着雍军前往上风头躲避浓烟,刘裕早就潜伏在此,以逸待劳杀出。朱龄石率轻骑拼死抵住朝廷兵马的冲锋,掩护步卒朝丰县撤走。
申时,疲惫不堪的雍军抵达丰县城外,只见檀韶领了三千人拦住退路。
刘裕得知朱龄石驻兵丰城,便命檀韶从沛县率三千兵马从大沙河乘船在丰城外潜伏。白日开战,朱龄石率军追逐刘裕,檀韶便等候在丰城之外。
被檀韶截杀一通,朱龄石带着残兵退进丰城,一万兵马折损了二千多。刘裕大军在丰县城东门外驻扎围城。
四月雨水充足,接连下了五六天的雨,河水暴涨,丰城内外变得水泽。
朝廷兵马的营地变成一片水泽,刘裕乘船离开丰城前往沛县,朱龄石得知后担心刘裕攻打湖陆城,派遣两千轻骑回援。
大雨磅礴,道路泥泞难行,轻骑在泥水中艰难跋涉。离湖陆城还有十余里,檀韶率军乘竹筏杀至,泥水之中轻骑难以驰聘,反被竹筏上的步卒杀得节节败退,损失了五百余骑方才退进湖陆城中。
丰县城内水高三尺,难以举火,将士们身上的皮甲都长出霉点,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士气低迷。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朱龄石正要下令掘沟排水,刘裕率军乘船再至,带来冲城车、掘城工具。丰县城墙被水泡了六七天,外皮早已酥软,很快东城便被刨进数尺深。
朱龄石见势不妙,若让朝廷兵马在掘出的窟窿中塞入火药,丰县怕要失守。只得率军从南门杀出,刘裕早有准备,与雍军战在一处,泥水夹杂着血水四溅。
刘裕持刀在手,状似疯狂,嘶吼着朝朱龄石杀去。朱龄石力气不如刘裕,被刘裕劈得双手发麻,最后手中刀被劈落在地。
身旁亲卫拼死相救,朱龄石转身逃回城中,刘裕杀退亲卫,踏着泥水朝朱龄石身后追去。
朝廷兵马见宋公勇猛如斯,士气高涨,怒吼着朝雍军杀去。雍军见主将逃走,纷纷朝城中逃去,结果城门无法关闭,刘裕顺势冲入城中。
朱龄石见朝廷兵马潮水般地涌入,不敢再留,带着残兵打开北门逃走。
一路且战且走,两日后,狼狈不堪的朱龄石带着四千余人逃至方与城(今山东鱼台县武台乡古城集村境内)。
一万兵马剩下不足半数,朱龄石连忙派人向兖州刺史毛修之告急,让他尽快派援军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