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下半夜轮到何壮值守,他把了望楼的十名兵丁分成五组,每隔一刻钟轮换一次,其他人躲在帐蓬里避风。何壮从怀中掏出个小酒葫芦,抿上一小口,随他值守的兵丁眼巴巴地望着他。
何壮心痛地将酒葫芦递给身旁的兵丁,笑骂道:“出了事老子挨军棍,你们这帮小子得便宜。”
那兵丁接过葫芦还没喝,何壮先叮咛道:“只准喝一小口,留点给后面的兄弟,望楼上还有两个呢。主公不是说咱们是‘包子’吗,有福同享,有酒同喝。”
那兵栋噗”的一口将喝进的酒笑得喷了出来,道:“何屯头真会说笑,是袍泽,哪是什么‘包子’。” 何壮惋惜地看了一眼喷出来的酒,道:“你不能再喝了,给赵明。仆知道是袍泽,不过衣服哪有‘包子’好吃。”
众人正在说笑,帐帘掀起,一股冷风刮了进来。何壮一瞪眼,喝道:“牛肚,你他妈的刚换的班,怎么就下来了。鼻子这么灵,闻到酒香了,赶紧给老子回去,要不然一口也不给你留。”
那名绰号叫“牛肚”的汉子急声道:“何头,江上有动静,你去看看。”
何壮一听连忙起身登上了望楼,狂风刮着雪花打在脸上生疼。何壮眯起眼朝远处望去,隐约看到两里外有火光跃动,一点,两点……好像有十余点。
牛肚问道:“何头,是不是渔火?”
“妈的,这个鬼天气哪有人晚间打鱼,不要命了吗?”何壮喝骂道:“是敌袭,敲锣。”
锣声在水寨内募然响起,迅速地朝四下扩散开去。何壮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准备火箭,老子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来攻击水寨。”
里许外,沈田子听到水寨内隐约传来的锣声,知道行踪已经泄露,下令舱中的摇橹手加快摇动船浆,借着风势船飞速地朝水寨靠近。
钱淼得知有人来袭,下令严守寨墙,吩咐打开寨门,自己领着十艘艨冲舰、数十艘走舸、突冒等船只出寨迎敌。
沈田子的船只已经靠近水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下令十二艘战舰在水寨外排开,装丹火的陶罐放下投石车。一声令下,陶罐朝水寨内砸去。
每艘船上有二十名弓箭手,箭头处绑缚浸满油脂的麻布被点燃,等陶罐飞出后,火箭星星点点地朝着水寨方向飞去。
陶罐有的砸在寨墙上,有的飞落在寨内的水中,有的砸落在竹筏之下,罐中的粉沫散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在空气中弥漫。
火箭落在散落的粉末上,立时燃起火点,火点迅速地扩大,片刻功夫水寨内便有了十余处火点。新的陶罐不断砸入,火势猛窜起来,借助风势猛窜起来。兵丁们忙从江中兜了水,泼到燃着的竹筏、箭楼、帐蓬、船只上,但随着陶罐不断投入,火势逐渐失控。
刘衷得知水寨遇袭,匆匆从岸上的帐蓬赶来,闻到硫磺刺鼻的味道,立时明白来袭的是朝廷水师,投掷的大概便是主公所说的丹火吧。
“用湿毡扑火”,刘衷高声下令道。前几日杨安玄来视察,提及刘裕研制出丹火,两人商量出一些灭火之策,用湿沙和湿毡扑火便是对策之一。
兵丁睡觉的营帐内都有毡毯,泡入水中取出,展开压在火焰上,立时将火苗压下。很快,水寨内的火势便在湿毡的压制下控制住了。
江上,钱淼率领船只已经来到沈田子所率舰队的西侧,一声令下,船上的床弩将巨弩朝伪装的货船射去,最外侧的两艘船被弩箭撕裂船舷外侧,江水顺着裂缝涌入。
沈田子所率的十二艘船全都经过改装,下面也是水密舱,即便船体漏了也不会下沉。看着水寨中原本燃起的火焰逐渐变小,沈田子知道此行失败,下令道:“返航。”
此次夜袭瞒不住人,但只要不被雍州水师抓住活口,杨安玄又能奈何。灭燕、灭蜀杨安玄都让主公吃了哑巴亏,这次轮到他暗气暗憋了。
橹手摇动船桨,收起风帆,船只顺着水流飞驰而下,夜间行船危险,但汉江江面宽阔,沈田子只能冒险逃脱。
钱淼看到数十步外的船只掉头逃走,哪肯轻易放过,高声传令道:“跟紧了,别放走这些贼人。”
水流极速,夜间行船看不清两岸,及至天微明时,沈田子所率的船只已有四艘搁浅在岸边,而钱淼所率的船也仅剩下十艘艨冲还在追击。
看着天边现出亮色,钱淼笑道:“兄弟们,抓住前面的贼人,算是大功一件,别让他们跑了。”
沈田子看着紧追在十余丈后的雍州水师,心中着实郁闷,自己船上五十人摇橹,居然还逃不脱,雍州水师的船为何如此快捷?
他不知道,雍州水师的这十艘艨冲舰两侧皆安置了水车轮,兵丁在舱内踩动转轴,车轮浆叶转动,丝毫不逊于众人摇橹。
又往下走了十余里,沈田子见根本甩不脱雍州水师,而船上摇橹的兵丁已经筋疲力尽,船行的速度慢了下来。
绝不能让雍州水师抓住自己,要不然宋公也无法向天下人交待。眼见天色渐亮,有些贪早的货船已经开始航行,沈田子目光冰冷地道:“攻击货船,阻住水路。”
箭雨无情地朝两旁经过的船只射去,那些遭了无妄之灾的货船手忙脚乱往两旁避让,还有的船在江上横起来打转,乱糟糟地将航路阻断。
等钱淼小心地避让开货船,重新回到航道上,沈田子带着残余的船只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