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东看着钟洁淌在地上的尸体,沉默一会儿,他们也朝夕相处了蛮长时间的,这丫头整天小心翼翼,跟在他屁股后面老师老师地叫,现在这个声音彻底消失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路子东突然有点愧疚和懊悔,但仅仅一瞬间,他就遣散了自己的情绪,重新对阵真鹿。他一抬头,却看到真鹿仿佛燃烧着岩溶的瞳仁。
他的喉咙拼命鼓动,流动出两种声音,一种是龙语,一种是人声。
人声在怒吼,但太碎片,路子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听到“杀了你杀了你”之类的残音。但渐渐的,龙语和人声重合了,他们在说——
深渊神殿!
路子东愣了一下:“什么东西?”问完这个问题,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
一座仿佛由还未凝固的铁浇灌流动成的宫殿悬浮在器材室的上空,漆黑的铁浆鼓动着灼热的气泡,而在这一刻,它轰然下坠,砸在路子东和真鹿身上。
在钟洁撕咬路子东的时候,哪吒就不停地收集金属元素汇聚在上空,但他没想到,这座宫殿的淬炼不止混合了火和铁,还会掺入鲜血。
宫殿君临于此,带着深不见底的漆黑和锐利的锋芒,掩埋了两条龙。它在坠落之后,迅速凝固,铜墙铁壁。
只有一个地方还是柔软的。
这个柔软的地方探出一条覆盖着黑色鳞片的手臂,紧接着一个覆盖漆黑鳞片的脑袋爬出来,带动一条覆盖着漆黑鳞片的修长身躯一起出来,最后跌落在地上。
在真鹿出来之后,那唯一柔软的地方也迅速凝固。
哪吒支撑着爬起来,对真鹿说:“我们带周编离开这儿。”
但真鹿没回应他,刚才钟洁的死让他一瞬间涌起的怒火覆盖了悲痛。这一刻怒火焚烧的对象被埋葬在铁之坟墓里,被压抑地悲伤全部回潮。
真鹿想起了那个美得像梦境一样的黄昏,路边的野花野草、漂浮在光线里的灰尘、透明糖纸一样的漫天红霞全部毫发毕现地展现在脑海里。
钟洁穿过花草灰尘,穿过光芒天壁,走到他身边,偷偷在他脸上印上了年少的第一个吻。
“哪吒,”真鹿突然声音沙哑地对哪吒说,“好难过。”
哪吒点点头:“是的,我们失败了,为了救一个人,而让另一个人死掉,得不偿失。而且在我看来,钟洁的价值比周编要高。”
真鹿有点诧异,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哪吒把人的生命放在天平的两侧,冷酷的,精确的,同时也是实惠的。
但他做不到,他觉得胸口翻涌,弯下腰,想呕出什么,想要把自己的灵魂都呕出来,但他呕出了一座海,然后把自己给淹没了,他窒息了,觉得快死了。
哪吒觉得全身的肌肉群都迟钝到了极点,跟生锈了一样,每一寸关节活动都有“咔嚓咔嚓”的拉扯感。
“真鹿,你在干什么?身体变得好迟钝。”
“能不能……”真鹿说,“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钟洁是不是也在这堆铁里面?”
“对,被一起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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