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相当老实可靠之人。
李忠厚大清早在工业区宿舍楼下跟小贩买早餐时,让巡逻队的发现了,巡逻队向他走来时,他心虚撒腿就跑,不敢直接跑向舅舅所住的建筑工地跑,他知道,要是抓住了他,他就会连累了舅舅。
他拼命地向工业区后面的一片山林跑去,还没有来得及跑到他晚上睡觉的坟地边,就让几个巡逻队的和一群从山里看风景出来的本地人前后夹攻围住了。在脸上挨了两巴掌屁股上挨了几脚后,他被扭送到派出所里关了起来,中午派出所的人只分给他一碗稀饭,他这会儿肚子正饿得咕噜乱叫。
“我往后山的坟地跑,派出所的人抓住了我,我还没有找到厂,不过,我舅舅会找我的,他在建筑队上班。”李忠厚喉咙里“吭”了一声,很腼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脸色涨红。
“等我们浙江那里开发了,我才不到广东来,没劲,太没有人情味,我上巡逻车慢一点,背上就挨了两皮鞭。”浙江小伙子沮丧地说:“其实我还正在五金厂门口排队待聘呢,几个派出所的人让我们拿暂住证,我跑得慢一点就被抓住了。”
“你以为他们都是正儿八经派出所的人呀?只不过是本地的狗腿子,原来这里比我们内地还穷,国家扶持广东,现在搞开发,他们就卖田卖地分红发财了,对我们这些外地人都凶的不得了,这些鸟人。”有人气愤地骂。
“哎,我这个老头子,都55岁了,拾个破烂捡个拉缺罐也要办暂住证,说晚两天等手上钱够了再办也不成,昨天就把我抓来了,我女儿在斜对面塑料花厂上班,她天天加班到十一点,一个月还领不到400元的工资,我抓来时她还不知道,估计她会来这儿找我的……”四川老人说着,佝偻的背像似背负了一座生活的大山,一口的普通话里不时地夹杂着四川话方言,不过,好歹大家都能听明白。
“他妈的,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都是中国人,在中国的国土上干活,还办什么破暂住证呢?”有个年轻的男人骂到,顺便踢了两下墙根,他咳嗽了两声,就“叭”的一口啖吐在脚下,抬起脚用鞋子来回在地上搓了几下,地面上又新增了一块斑驳的污渍。
正当大家都在断断续续地讲着南下的艰辛时,派出所门口走进来的一个男人让屋子里关着的人都兴奋起来,因为阳光太刺眼,加上隔了一个院子,大家都看不清是谁,他戴了顶草帽,灰尘扑扑,身上斑斑驳驳的泥巴和白灰,一看就是搞建筑工人。
“不知谁的亲戚来了?在跟门岗说话呢……有人该出去了,你们看,那人向这边来了。”
那人越走越近,隔着铁门,李忠厚发现是舅舅,他兴奋地把手伸出门外,大喊起来:“舅舅,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刘喜一听外甥在喊,三步两步跑了过来,30多岁的汉子,眼里闪着泪花,他的嘴唇无声地抖动几下,这才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小忠,我到后面的空厂房没有找到你,又到你晚睡觉的坟地找过也没有人,估计被抓了,就赶紧借钱过来了,几个老乡东凑西拼地弄了600元钱,我马上去二楼办公室交钱,咱出去呀,你等着我,我刚看见新搬来的五金厂在招男女工人,我把你的身份证也带过来了……”
“好,你快去交钱,舅,我马上出去进厂。”
刘喜一转身急忙离开。
“你出去后,晚上帮我到对面插花厂找下我女儿好不好?叫陈柳,告诉她我在这里。”四川陈老头请求道。
“好”刘忠然点点头,他又把目光看着其他的十几个人:“你们有谁亲戚不知你们在这里的?我帮你们在工业区里代信。”他在脏兮兮地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只圆珠笔:“你们有纸吗?我都记下来。”
一个人摸出个烟盒纸递了过来,李忠厚在上面记下陈柳的名字和地址。
“我表兄在工业区最后一排的家俱场,他没有电话,我抓来时他不知,我是湖南的,他大名叫万来,小名叫狗蛋……”湖南的小伙话音末落,就引起大家的一阵笑声。
大家正在笑的时候,眼尖的小秀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厂服的女人走进派出所的大门:“有个女的进来了,你们看看是谁的亲戚?”
“哦,是我堂姐呢!电子厂的厂服是白色的,我可以出去了。”马萍很开心,但转眼一想要还600多元的债务,她的心头有种沉甸甸地感觉。
马萍的家里实在太穷了,父亲早些年因病去逝,今年母亲犯下的尿毒症把家里并不多的积蓄全都花当了,不仅欠了一屁股的债,而且还三天两头换血化疗什么的,继续让债台高筑。结了婚的哥哥又好赌,他常常也是拆东墙补西墙地过日子,对于母亲他撒手不问不闻,出嫁的姐姐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想到了家想到了母亲,马萍把心揪成一团,有股冰冷彻骨的寒气在身上乱窜。
李忠厚出了派出所后,就和刘喜分开,他顶着太阳满头大汗地跑了工业区的几个地方,按照那几个“狱友”给的地址一一送信过去,一个不拉地办好这一切后,他才向五金厂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