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拜访黄正邦的情况,陈庆之把事先想好的说辞复述了一遍。出乎意料的是,王道然并没有揪住他去黄正邦家里的事情进行追问,而是感兴趣地问道:“陈主任,说实话,我的确很佩服你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但是,你真打算接下这个百合村第一书记的宝座吗?”
王道然虽然是笑着在跟他说话,但陈庆之还是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琢磨不透的表情,好像有点玩味的意思。
陈庆之心中一个咯噔,暗叫一声“不好”,难道这里边真有隐情不成?
陈庆之主动问道:“王主任,这里边难道有什么隐情?我是看见黄主任身体不大好,又被县里给通报过,说是督查的时候不在岗,所以才打算主动请缨去当这个第一书记。毕竟论年纪的话,他都算是我的父辈,经常下村履行第一书记的工作职责,确实有点为难他了。再说了,我主动多承担点工作,也是尊重老同志的表现。如果没有老同志给我们年轻干部指点迷津,我们也不成长的太快不是,甚至不知道要摔多少跟头。而且,如果这个第一书记的工作没搞好的话,也多少会影响到我们党史办的声誉。”
王道然道:“陈主任,你能这样考虑,说明你这个人是讲政治、顾大局的,能够主动替领导分忧解难,从这点来说,你比不少年轻人要强。很多人遇事不是主动靠前,而是想法躲在一旁。这个百合村之所以没有在去年整改晋级到位,是有特殊原因的。”
原来,百合村就在渔阳河畔,可以说是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民风淳朴、安定祥和。但是由于一直选不出村书记,导致去年年初被列为了后进村,一直到现在都选不出人担任支部书记。
为什么选不出村书记,据说是因为这几年来,好几任村书记都意外死亡,包括已经退下来的村书记,村里的人都觉得这个村书记当不得,于是没有人愿意当。选不出村书记,班子就配不齐,自然就得列为后进村了。
陈庆之疑惑地说道:“王主任,我在云水乡也呆过,对于农村的事情也知道一些。按理说,像百合村这种情况,如果村里选不出党员来当这个书记,那么龙尾镇可以下派一名党员机关干部,去兼任村书记啊,这不就是解决了问题吗?至少对上面是有了交待。”
王道然道:“问题也是出在这里啊。村里选不出,乡党委自然是想到了下派干部兼任,经过挑选,先找到了一个各方面表现都不错的中年干部,但是乡里多数干部都听说了村里的情形,因此不论怎么做思想工作,他都不愿意去。然后又找其他人,这时候就像是有了风向标一样,别的干部一看,那个平时都不怎么信邪的干部,都不愿意下去兼任,自己肯定更不能去瞎凑热闹了。最后挑来选去,愣是没有选出干部来兼任村书记。”
陈庆之继续问道:“如果一直都是这样子,今年肯定也是选不出村书记来,那这个后进村的帽子不是没办法摘掉吗?我们党史办负责挂点联系百合村,到时候也会承担一定的连带责任吧?不过,我想最着急的应该是县委组织部跟龙尾镇吧,都一年多了,难道他们就想不出办法吗?”
王道然道:“你说的没错,选不出村书记,摘不了帽,主要责任是在龙尾镇党委这边,其次是县委组织部,他们是具体责任部门,第三就是我们党史办了。至于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解决好,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只到过村里三四次,情况不是完全了解。黄主任在那里挂任第一书记,他肯定知道的更多。反正我觉得我们不是第一责任人,再说了,我这个年纪,都差不多退二线了,也不指望提拔副县级,摘不了后进村的帽子,大不了挨个批评,顶多就是个党内处分而已,我是无所谓的。但是,你主动接下这个第一书记,作为今年仅剩下的十个后进村之一,领导的关注度肯定很高,真要干好了,自然各方面对你的印象都会很不错,对于你来说,也确实是个机会。但是如果没有顺利摘帽子,对你的前途也肯定会有影响,很有可能这两年都得原地踏步。”
陈庆之不以为然地说道:“谢谢王主任的提醒和关心。说心里话,其实我也纠结过,但是我觉得自己还年轻,一是不忍心让老同志去受罪,而我这个年轻小伙子却躲在办公室享福。二是憋着一股子劲。王主任,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我来到党史办,心里多少有点不甘心,所以,我打算干点成绩出来。我觉得这个第一书记就是一次机会,我想去试试。三是不信邪,别的后进村能摘帽,凭什么百合村就不能,难道我陈庆之就真的那么没本事吗。这是我的真心话,当着王主任的面说出来,既是希望你多包涵,也是希望你多提点。”
王道然笑道:“要是十年前你跟我这样说,我肯定会心里不高兴,说不定还会批评你一顿。记得我刚担任党史办主任的时候,最容不得别人说党史办是个无所事事的单位,你要是说是清水衙门,我勉强也认了,因为确实没有多少油水。但是我最讨厌别人说我们无所事事,感觉就像是舅舅不亲、姥姥不爱似的,被世人遗忘、被边缘化的单位。那时候,我没少跟人吵过架,也没少得罪人。但是随着年纪渐长,自己也慢慢地看得开来,再听到这样的话语,就是淡淡一笑这么简单。你愿意主动站出来替单位和老同志分忧,这是好事情,我这个一把手肯定是乐意的。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也不拦着你,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当吧,我这边尽全力支持配合就是,真要出了什么事情,还有我这个正牌的主任在后面给你顶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