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样的一种缘分, 才让贺知洲在回眸转身的刹那,阴差阳错拉住了他的手。
天色已在不知不觉间渐渐转黑,浓郁夜色从树木遮天蔽日的影子里生长出来, 覆盖在眼前男人阴郁的眉宇之间。
多么邪魅霸道、唯我独尊, 别人都是带球跑, 只有贺知洲很光荣地活成了进阶版——带魔君跑, 与身旁的大哥联袂出演一场《落跑知洲的天才魔君》。
“大、大大大哥。”
他这回总算是笑不出来了, 五官跟飙车似的左右漂移, 声音也跟着抖个不停:“拉错人了,咱能回去换回来不?”
贺知洲对于自己的实力拥有十分清醒的认知。
他师尊常年不着家, 自个儿本身也爱玩。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狂人,时常购置五花八门的秘籍与功法,但书籍被买来之后, 无一不是被他摆在书房里玩多米诺骨牌效应,积的灰能堆成一座小山。
简而言之, 就一咸鱼的小废物。
而与他大手牵小手的大哥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远看魁梧得像山丘, 近看愤怒得像公牛。脑袋有他一个半大,浑身缠绕着黑黝黝的魔气, 仿佛是八百年没洗澡,黑泥全都成了精,飘飘悠悠荡在身旁。
再搭配上那似笑非笑、无比鬼畜的表情, 一个字,绝。
“回去?”
祁寒挑眉嗤笑, 语气很冷:“无理小辈,我先让你去阴曹地府转一转!”
魔气如同藤蔓蜿蜒盘旋,悄无声息地缠绕在贺知洲脚踝与小腿, 灵压沉重如铁,压得他动弹不得。
祁寒说罢便抬起空出的另一只手,妄图将贺知洲抓在自己身上的右手打断,然而尚未落下,就听见背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眼底杀意更浓,颇为不耐烦地转过身去。
乌沉沉的树丛被人为扒开,在密密匝匝的灌木枝条里,冒出一个被灵菇映成绿色的人头。
那人显然是个仙门弟子,模样不凡、气质卓绝,似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顺势扭头与两人视线相撞。
祁寒心生不耐,皱起眉头;贺知洲瞥见来人相貌,亦是神色大变,跟油烟机似的倒吸一口冷气。
这鼻子这嘴,这眼睛这下巴,还有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发育不良的小脑瓜。
贺知洲已经分不清如今的局面究竟是“前有狼后有虎”,还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苍天大地耶稣基督,不远处那个像旺财一样从树丛里爬出来的剑修,居然是与他势同水火的死对头——
叶!宗!衡!
乍一见到眼前这幅景象,叶宗衡同样是一脸懵。
他身为万剑宗的得意门生,在试炼秘境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收获令牌无数。
打得累了,自然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他本想找个山洞用来过夜,哪成想悠悠哉哉这么一逛,居然就见到了自己的死对头。
贺知洲那厮不知道在做什么,竟与一名高大魁梧的青年壮汉在小树林里拉拉扯扯,两人十指相扣手牵着手,看得他一阵反胃,只想自戳双目。
噫,真的好恶心。
一旁的魔君祁寒也没说话,目不转睛盯着这名陌生剑修的表情,周身杀气愈发浓烈。
他魔气缠身,理应比贺知洲更加引旁人注意,可对方竟然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就瞪大眼睛望向那姓贺的傻子,眼神里带着震撼与迷茫,显然非常惊讶。
他的脑筋一向转得很快,当即反应过来,这两人之前不但认识,还很有可能交情不浅。
而贺知洲站立在不可名状的风暴眼中心,上前和向后都是死路一条,更何况还被祁寒的灵压禁锢得无法动弹,只想淌下两行清泪,纪念他英年早逝的生命。
——不对。
也许,他还能有机会。
贺知洲眉心一动,脑筋飞快转个不停,小眼神来回于那两人如出一辙的臭脸上,有个计划慢慢成型。
在祁寒的认知里,他与叶宗衡必定是此次熟悉的旧识;
而就叶宗衡看来,他与这位公牛大哥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关系一定也非常不错。
这样一来,他岂不就可以利用这份认知错位,彻底扭转死路一条的局势了吗!谁说被仇人前后夹击是九死一生,他偏要把这事儿变成双喜临门!
“哈!怎么,你以为今日能干掉我?”
贺知洲厉声冷笑,演技之魂于此刻轰然爆发,眼角一扬下巴一抬,声线尖锐如刀:“没想到吧,小爷我有帮手!他早说过要好好教训你,就你这水平,能奈我何?”
这又贱又飘的语气,爹妈听了都要气得当场来一出男女混合双打;
这快要翘到天上的五官,厨子见了都会恨不得掏出擀面杖直接撵平。
——这就是《贺氏演技宝典之人设篇》:在原配面前洋洋得意的小三。
此项技能堪称贱术之大成,一旦发动,能让对手的士气猛增三倍,若非自寻死路,不建议随意使用。
但现在不同了。
祁寒与叶宗衡虽然都能听出他在嘲讽人,却只会觉得贺知洲是在针对自己,而在场的另一个人,则是他口中所谓的“帮手”。
万万没想到,贺知洲这混球不但一骂骂俩,还把他们都当成了为他所用的工具人。
祁寒贵为魔君,哪里受到过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当即目眦欲裂、双目圆瞪,周身魔气有如燃烧着的烈焰,忽地一下窜得老高。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自己打不过他,便早早安排了帮手。想必那群该死的正道修士早就看出他的真实身份,因此特意设了这场局,来让他自爆身份!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羞辱,他今日必要让这两个臭小子没有好果子吃!
叶宗衡与贺知洲斗了好几年,从没见过他如此嚣张跋扈的时候,听罢神色凛然地握紧手中剑鞘,做出准备迎敌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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