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怎么不吃?”见李玉宸久久不拿筷子,已经八十高龄,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真人张筠一说:“师傅亲口尝过,好吃,赶紧吃吧,放久了就糊了。”
“......是,师傅。”李玉宸偷偷又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四位师兄,发现他们的脸上各自有着幸灾乐祸的坏笑。
李玉宸忽然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流光,说:“师傅,徒儿估计是昨晚上吃得太多了,眼下并没有丝毫的饥饿之感,但徒儿生辰师傅疼爱亲手做了这长寿面,做徒儿的自然是要吃的,但又怕吃不下那么多,师傅这么好的厨艺浪费了岂不可惜?不如我分些给师兄们吃吧。”
“来来来,三师兄,你也吃些。”李玉宸不由分说的拿起筷子就要往邻座的三师兄张竹兼的碗里分些。
老真人慈祥的脸庞上欣慰的笑着——重同门之谊手足之情是好事,不枉为师平日如此疼爱于你。
张竹兼哪里会不知道李玉宸心中所想,早有防备,还没等李玉宸筷子伸过来,他便麻利的把碗挪到了另一边,笑道:“师兄我昨晚也吃多了,要不你问问二师兄要不要?”
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山水画大家俞字贞心头一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日里在众师兄弟中最老实无害的三师弟居然无端把祸水引向了自己。
俞字贞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示的朝着他的小师弟李玉宸看了过去。
被前者这么一看,李玉宸情不自禁的拘谨了起来,要知道平日里李玉宸最怕的便是眼前这位比山下私塾的顽固老夫子还要严苛的二师兄了。
若论学识之渊博,齐云山上自然无人能出二师兄俞字贞之右,以二师兄之才,有时候李玉宸都觉得他不去入世讲学博取功名都是可惜了,只不过这位尤擅以草籀笔意入画写山水的二师兄向来淡泊名利,听山上按辈分该喊他小师叔的几个师侄说,在他与师傅下山游历天下而不在山上之时,被世人尊赞为小圣贤庄的第一儒家学府白鹿洞书院曾亲自上山邀请二师兄俞字贞去书院辩儒讲学,只是不知为何并没有去。但从此世人却知道了原来道教齐云山上有着这么一位神仙真人,亦儒亦道。
两年前,俞字贞以齐云山九峰为师,作出一副《九峰雪霁图》,惊艳天下,以为神作,欲携重金上山求画之人如过江之鲫,其中,以江南第一首富沈仲荣出手最为阔绰,三万两银子,但都被俞字贞一一拒绝。现在这幅价值连城的《九峰雪霁图》就挂在李玉宸的房间里。
李玉宸相当郁闷啊,因为齐云山历代祖师都向来不攀附朝廷权贵,所以香火钱自然少得可怜,就连师父他老人家身上的那身青色道袍都因为穿得太久洗得太多而泛白失色了,若是把这幅《九峰雪霁图》卖了,山上日子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拮据。就这一事,李玉宸还专门问过二师兄俞字贞,师兄笑而不答,而是将在世人眼中看来贵比黄金的《九峰雪霁图》送给了他。然后在他房中一挂便是两年,画还是当年的那副画,只是时至今日,李玉宸隐约懂得了一些——万千黄金又何如,唯心最重而已。即便这画在世人眼中一文不值,他李玉宸也会视之如珍宝,因为这是他的至亲,二师兄亲手所画!
若是往日,在这位亦兄亦师的二师兄面前,李玉宸自然不敢放肆,但今日是他生辰,他这个寿星最大,更何况还有疼爱他的师父在一旁撑腰,李玉宸觉得机会不能错过,是时候反击了。
“二师兄我看你昨晚吃得太少,又看了那么久的书,想必早就饿了,这会应该多吃一些才是,来来来我分给你一些。”
等碗里盛满一小半了,俞字贞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平日里见到他连逃都来不及的小师弟居然还真敢对自己下黑手。
李玉宸低埋着头对二师兄的怒目视而不见。
沉稳寡言的大师兄宋开河,脾气温和的三师兄张竹兼,性情桀骜洒脱的四师兄莫小岩,一个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脸上憋着幸灾乐祸的坏笑。
“字贞,难得你小师弟如此懂事,且我看近些日确实吃得不多,身子骨又清减了不少,是该多吃些才是。”首座上,老真人张筠一一脸关心的说道。
“是,师傅。”俞字贞应声道,旋即夹起一筷子放进了嘴里。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瞬间变成了惨白......
李玉宸看在眼里差些没当场笑喷,二师兄你也有今日啊。如此一来,李玉宸倒是觉得这次的面其实也不是那么的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