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知此番胜利不过是暂时的,大楚虽直取北燕皇城,将北燕皇族全都擒了回来,可是大楚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再掌控武关江以北至哀牢山的大片领土。
这片才经历过战火的无主之地终究会重新落入什么人的手里。
只是,这都不是目前大楚朝臣该考虑的事,或者说朝臣们已经预知了他们的无能为力,便都默契地不再提起,只把眼前的胜利最为最盛大的狂欢。
“把那些蠢东西拉下去,别扫了兴。”连煜摆摆手,叫人把那些太监拖下去。
众太监如蒙大赦,不论如何,到底是保下了一条命。
隆兴帝松开连煜,而后眼睛亮起,看向了那群戴着镣铐的莺莺燕燕。
无能者以弱者的泪水来确认自己的力量,被锁链束缚的苍鹰总叫人生出亵玩之心。
“叫她们上前来。”隆兴帝命令着。
北燕俘虏们大多数听不懂汉话的,由着侍卫将她们推搡近前。
“再靠近些。”隆兴帝说。
侍卫们重复着刚才的举动。
北燕被俘虏的女人们都有人不肯了,她们以为隆兴帝会用弓箭射穿她们的身体,就像方才他想要做的那样。
隆兴帝却只是围着她们打转,趁她们不注意,猝不及防地扯下一名女子的面纱。
那女子尖叫一声,面色发灰,不敢直视隆兴帝的眼睛。
“不是。”
隆兴帝见了那女子面容,顿觉索然无味,将面纱随手一抛,转而去看旁的女子。
等他再扯下另一名女子的面纱时,脸上的神情越发地阴沉了。
“叫所有的俘虏摘下面纱!否则现在就把她们拉出去砍头!”隆兴帝忽地暴怒起来。
众大臣终究对他的阴晴不定是习以为常了,何况就算天塌下来,连煜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合合儿传递了隆兴帝的意思。
应小蝉的美貌终究是无处躲藏。
韩昊乾望着自己的舅舅,看到他那双蒙尘的眼眸霎时间亮起,他冷哼了一声,果然这女子的容颜便是祸水。
“你就是草原三十六部的明珠?”隆兴帝走到应小蝉面前。
应小蝉低头,并不敢看向他。
“朕叫你抬起头来。”隆兴帝伸手抬起应小蝉的下巴。
应小蝉不得已与之对视,她看见一张狂热的脸,隆兴帝并未饮酒,可骨子里的癫狂使他的面色如血,他的眼睛里也写满了贪婪和疯狂,要把一切燃烧殆尽。
“果然,你和朕想的一样。”
隆兴帝忽地笑起来,手就要朝应小蝉的面颊上拂过。
终究还是有人看不下去了。
“皇上!臣恳请您按照旧例,尽快将这些女子发落入教坊司!”说话的是左御史,他向来是个刚正不阿之人,也只有他敢在这时候第一个站出来。
“哦?”隆兴帝转过身来看向左御史,他的脸色冷到了极点,“左御史倒隐隐是对朕有些不满了?”
“臣的本意绝非如此,”左御史叩首,“只是此女狐媚,方才在皇城外只不过才摘下面纱就引起了乱子,真是红颜祸水!一刻也留不得!”
“有狐女必有昏君,左御史是在指责朕了?”隆兴帝抬头,捋了捋两侧的发丝,每当他做出这动作,便是大开杀戒之时。
“臣恳请皇上诛杀此女!否则必将后患无穷,臣便是赔上了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殿内众人的话语中有刀光和剑影,每一处的锋刃都指向应小蝉的心口,她俨然已经将脖子放在了铡刀之下。
合合儿泪眼婆娑地望着公主,如今是在敌人的地盘,纵然他们在商量着凌迟三千刀从那一处开始下手,她们也毫无办法。
韩昊乾望向应小蝉,早瞥见她眼底的泪水,他心中按捺不住,洋洋自得:连煜再如何,总也不可能为你这萍水相逢之人倾尽所有,不管你是杀是留,总不能再叫连煜如意了。
应小蝉望见韩昊乾的神色,心中便明白了,今日那么多的巧合,总是幕后有人推波助澜的。
“公主别怕,”合合儿此时没了指望,只得把连煜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既然那连将军答应了搭救你,他总会有法子的。”
应小蝉知道她是为了安慰自己才强颜欢笑:“合合儿,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纵然与他有什么,要为了那么一点温存,要他与满朝文武甚至与皇帝为敌,他又怎么肯呢?何况他是那样冰冷无情的一个人。
“左御史句句为皇上考虑,难道皇上您真的被美色蒙蔽了双眼吗?”
殿外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众人回头望去,而隆兴帝看清来人后,眼中饱含热泪,亲自上前搀扶。
“帝师?他不是已经称病许久了吗?怎会来?”
韩昊乾一脸震惊,他看向连煜,发现对方也正不动声色地看向自己。
果然!是连煜搞的鬼。
不过区区一个女人罢了,难道他当真要自毁前程不成?
韩昊乾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