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精神虐待。
当它被运用在医生与患者的关系当中时,就和父母与子女的关系一样有效。
就像现在的风户京介这样。
他的亲近、他的同情,他善意地希望科室其他医护人员照顾唐泽的吩咐,在他人眼中绝对是他性格善良体贴的体现。
但其实他很清楚这必然会给唐泽带来痛苦,深层的恶意不言而喻。 能在短时间里拿出行之有效的手法,不得不说,真是老变态了。
既然这样,自己就应该全力以赴,拿出一点给对手的尊重了。
唐泽配合地绷紧了全身,呆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用一种无措的眼神盯着那杯热气袅袅的咖啡发呆。
见到自己的准备奏效,风户京介微笑起来。
这不是很好处理吗?
昨天,他通过加入的群组,旁敲侧击地探听了唐泽一家后来的家庭状况,又利用警署方面的关系,很快给这个孩子做出了清晰的画像。
不知道是不是急于让这个孩子脱离自闭症的影响,导师夫妇似乎致力于塑造他正面积极的那一面,而后又因为投身研究,缺席了他正常的成长经历,没有在导师身边长大的唐泽昭,完全是个温室里的花朵,被教育得善良而缺乏棱角,是个非常符合刻板印象的乖学生。
易如反掌,简单到有些缺乏挑战性。
不过没关系,他可不是那些成天琢磨着挑战困难的目标的家伙,他乐见其成。
“这些天,很不好过吧?”风户京介的声音感情充沛,说着说着,甚至带上了一些微妙的颤抖,“你的父母呢,孩子,你遇到了如此糟糕的事情,他们为什么没有给你提供应有的保护?”
不出他所料的,这个词又一次让唐泽深深吸了一口气,表现出了被刺痛的状态。
“我,他们……”努力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出了话的唐泽,用了好几次才找到了准确的主语,“我父母在海外工作,我们,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那就更加失职了,天哪。”适当地展现出一些愤怒之色,风户京介向前倾身,“你只是与人发生了口角,甚至没有升级到斗殴的程度,‘重伤害罪’,这简直是个笑话1
“不是这样的。”唐泽发出了抗议,只可惜音量很小,于是这声如蚊蚋的辩白被风户京介理所当然地忽略了。
“你现在一个人在东京,是不是也没有办法澄清这件事?我真的无法理解,让一个高中生孤身在岛内生活被人霸凌冤罪都无处伸冤……说实在的,你要不要考虑申请变更监护人,让社工来帮你处理这件事?”
风户京介说着说着,站起了身。
像在演讲一样,他给自己的话配上了夸张的手势,极力放大情绪提高音量,不给唐泽插话的机会。
“任何国民都不应该坐视这种事情发生!你是不知道,我从警官们那里听见你的情况之后,感到多么匪夷所思1
“这中间,有很多……”
“我们应该用上舆论的力量,孩子。”又一次打断唐泽的回答,风户京介看向他,刻意将自己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色暴露出来,以此掩盖自己这种行为的无礼之处,“只要把事情闹到媒体,大众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给你失职的父母,给那些仗势欺人的家伙应有的处罚……”
“我不想这样,风户医生,我……”
“我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风户京介又一次凑到唐泽面前,用力攥住了他的肩膀,“我想帮你,唐泽君,我想帮你。不管会因此和怎么样的力量对抗,我都想帮你,相信我……”
“住口,别说了1忍无可忍的唐泽,爆发出了一声破音的吼叫,“你别说了!我的父母已经死了,他们被人谋杀了1
终于喊出了这句话,唐泽用愤怒的眼神看向风户京介,一双蓝色的眼睛被这股怒气映照得分外明亮。
在风户京介的脸上看见了愕然和不知所措之后,他似乎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很快,那股爆发而出的怒气,慢慢沉了下去。
“别说了……别说了……”意识到自己对风户京介发火毫无理由,悲伤又愤怒的他,慢慢抬起手,捂住了两只耳朵,死死低下了头,“求你,别说了……”
这声惊雷般的吼叫后,诊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风户京介松开了抓住他的手,站直起身,俯视着这个终于情绪外露,此刻用双臂遮住脸,似乎是在极力不让自己流泪的孩子。
就是这样,就应该这样。
多好猜,多好控制的孩子,真是搞不懂杀害了导师的那群幕后黑手到底在干什么。
要是让他来操作这件事,能省略多少麻烦?
想要从这个孩子嘴里问出想要的东西,他就必须先将其坚冰般的外壳打破,所以他不停用父母这个关键词加以刺激,弱化幕后黑手在此事中的责任,先攻击社会大众与他父母的问题。
深知内情不是如此的唐泽,一定无法承受这种压力,他的情绪会很快在逼迫当中崩溃、爆发。
想要建立一段权威的压迫关系,把对方的情绪打碎再重构是很重要的一步。
之后,只要把姿态压低,展现出部分同理心的同时再否认掉唐泽思考出来的部分,故意以自己的理解歪曲他的所思所想,也就约等于将他自我解释的话语权夺走。
多简单的事情,假以时日,这个孩子会真的把自己当作救命稻草,拿出百分百的信任来。
他们到底明不明白,导师夫妇的孩子意味着什么?既然不打算同样杀死他,这样折腾的理由在哪?
百思不得其解的风户京介摇了摇头,暂时把疑虑抛诸脑后。
算了,他们搞不定也好,这样才方便自己榨取剩余价值,都被他们拿走了,他哪有自己的好处?
阴暗的心思在心头转动着,风户京介面上却皱起了眉,神色难以置信。
“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姓唐泽,那么,唐泽一川,是你的……?”
用胳膊护住脸,低着头几分钟没吭声的唐泽听见这个名字,终于重新抬起了头。
他脸上被衣服的褶皱压出了泛红的印痕,情绪似乎依旧很飘忽,完全没听懂风户京介在说什么的样子。
露出了很慈爱疼惜的表情,风户京介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对不起,我刚刚说的有点夸大。我主要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态度……你是姓唐泽没错吧?那,这样的话……”
他反过身,快步走到了自己的书柜前,拿起上头的书与一张相框,走回来递给了唐泽。
“你看,这是我当年与唐泽老师的合照……”擦了擦手里的相框,风户京介露出了怀念的神色,“虽然我跟着老师学习的时间不长,但是请相信我,唐泽老师给我的人生带来了极大的影响……他是我永远尊敬的人。”
这句话,携带上了十分真情实感,风户京介说得很动情。
……虽然他其实并没有真的见过唐泽一川。
但这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只要唐泽昭愿意相信,他就是唐泽一川的学生,那就足够了。
他现在需要的,是唐泽昭的认可,是唐泽昭身上代表的学术成果与可能的遗产,以及导师夫妇那去向不明的、金额巨大的专利们。
“别害怕,孩子。主会保佑你的。”
将这两样东西放在唐泽的手心中,风户京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如同洗礼一般,将手贴在了唐泽的额头,似是在给他以祝福。
祝福?这是在想意念给他脑子抠出来看看吧。
仗着风户京介手的阻挡,内心毫无波动的唐泽翻了翻眼皮。
不过,如果说到主的话……唐泽的眼底,闪烁起精明的光芒。
那他有点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