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旁的庞元生听到这话,撇嘴嗤笑一声,目光看向裴楚,似乎在说早知便是如此。
这时,狄五斗却豁然站起身,大声吼道:“妖魔又如何?那牛头山的牛妖不也被我们大伙合力之下给杀了。”
“说得好,五斗兄弟。”
站在桌旁的周五跟着大声附和道,他本就是有热血之人,现在身怀一牛之力,胆气更壮三分,“妖魔又如何,它们要害人,我等莫不是就要洗干净送他嘴里去。”
“周五哥说的是,即便要逃,我们又能逃哪里去?那峄山前些时候就听说又闹鬼怪事,不想是有大妖魔开府,如不把这祸害除了,我等真要做那口粮不成?”
这次应和的是站在周五后面一桌的赖纤头,上次杀牛妖后,他名气大涨,在杭家集泊头威望更隆,心中虽有忐忑,但也明白这等生死存亡的大事,不肯豁出性命去拼上一场,往后如何能够有个活路。
“是啊,咱们又不是没杀过妖魔,怕个甚,总要拼上一场才是。”
这话却是杭家家主杭户身后的杭小辛说的,他虽是家生子仆役身份,但颇有胆气。
酒肆内的话,这时也传到了外间。
许多等消息拿主意的汉子们,也议论纷纷了起来。
听到这峄山有大妖魔现世,众人又是惶恐又是不甘心。
“总不能让我老母妻儿沦为妖魔口粮!”
良久,有人高声呼喊了起来。
“大家且想想峄南村,全村死绝了,难道我等也想步此后尘耶?”
街道上的鼓噪声渐渐大了起来。
来的青壮汉子,其中不止有杭家集的,也有周边村子的。
听此一言,更是个个双目赤红。
他们不比杭家集这般是大村镇,很多几十上百户的村子,早有受到一些鬼魅事的烦扰。
又有想到当日牛头上,众人合力制服牛妖,漫山遍野大笑狂呼,只觉胸间豪气似要胀开。
酒肆内。
杭户听得周遭呼喊声不断响起,面色稍稍好了几分,伸手从圆桌上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下,幽幽道:“我杭家在此地百余年,祖宗基业在此,子孙不孝,亦不敢轻弃。山贼斗过了,牛妖也斗过了,现在就再去斗一斗那些妖魔便是。”
“有杭家老爷这话,我等也是豁出性命去,终究要为儿女们搏上一条性命的。”
“山贼不怕,妖魔也不怕。”
人群里的鼓噪声越发激烈了起来。
在场的诸多人,虽然有一些心有热血,愿意跟着周五赖纤头等人,但多数还是得看这杭户家主拿主意的。
这也是封建时代避不开的,杭家在此地经营,不论是佃租种地还是做买卖行生意,都是杭家的产业。
“终究不过是个死罢了,可纵然要死,我也不愿意窝窝囊囊离了乡土,到他人处受那白眼闲气。”
“其他人我是信不过,可有五斗兄弟领着,有裴道长在,有周五哥同去,我就豁出这百十斤了。”
“峄南村有我远房族兄,如今都殁了,我也该为他仇。”
“杀妖魔,杀妖魔……”
鼓噪之声,最初在酒肆内响起,渐渐的从酒肆内传到了外间的界面上。
许多等待消息定计的汉子,一时变找着了主心骨一般,高声呼喊了起来。
背井离乡逃离此地,自然是个道理。可他们又不是杭家那般大户,真要去了其他地方,以后没钱没地,又靠什么糊口谋生。
即便有亲戚投奔的,这年头又真有多少能够完全容纳各家各户一大家子的。
声音越来越大,到后面整个杭家集里已经全然是呼喝之声。
有妇孺老人听着这动静,不知所措有之,默然垂泪有之。
但又能如何?
“总旗!”
酒肆内,裴楚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场面热烈了起来,再度转头看向庞元生,“我百姓不是羔羊。水有温润柔和,亦有狂澜波涛。微则无声,巨则汹涌。”
庞元生脸色变化,愣愣坐了好长时间,耳畔听着那震天动地的呼喊声,最后长叹一声,“是我浅薄了,生民百姓,纵无武功术法,可一腔血性也不输我。”
“我等护卫乡土,自不让于人。”
狄五斗听得此言,立时高声应道。
“护卫乡土,不让于人。”
周遭附和之声更是接二连三的响起。
庞元生笑了笑,一步迈出,吸引了众人注意力,朝着杭户还有周遭众人行了一礼,“烦请诸位这几日多准备些黑狗血、黑驴血、公鸡血,再有金汁之类的污秽物多多备齐。”
说着又朝狄五斗道,“五斗兄弟请整顿青壮,我禁妖司有一门合击连用之法,虽是仓促,但或也能抵用一二。”
最后,庞元生才望着裴楚,“你我二人,自如先前一般。”
裴楚点头微笑,“杀入贼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