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破碎,亦是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斩断了罪孽肋骨,亦是斩破了对方的心脏,致使漆黑鲜血似若大河决堤、疯狂喷涌。
噗!鲜血喷洒而出,心脏似是已碎的霖安依立于无明天地,反观罪孽却是淡然倒地,而手中那满载猩红苦难的千浪,亦是于霖安身躯之中抽出,落地破碎成尘散去。
“为什么?”霖安垂首,先是看了看残破的身躯,随后方对罪孽不解而问。
“千浪不覆万重楼,也许人们最初建造万楼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抵御这万千浪潮。但...浪潮似是抵的多了、抵的久了,人们便下意识的认为,浪潮的存在是对的了,甚至是认为...自己本身就是生活在浪潮中的生物,是万楼...妨碍了他们拥抱浪潮。”
霖安沉默,仅是微微侧首,看着手中霞光渐散,亦是逐渐成尘消散的万楼,似是在想...自己真的赢了么?
“是你赢了,你也无需去在意些什么,因为终有一日你会想起,也会亲眼见到遍布于世间的刀剑,那些刀剑不似此处这般破旧,且远胜此处这般锋锐。”
“也许倒下的应该是我...是你手下留情?”
“呵呵...你之所以能赢,仅是胜在年轻,如果你到了我这般年岁,也许便会有不一样的看法,也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只要我的模样坚定不移,无论何种年岁,我的看法皆会如初,而结果也依是注定。”
“但愿如此吧...也许那也是我所期盼、盼望的...”
罪孽消散了,近源世界亦是消散,八方景象亦是化作了人潮熙攘的长街。
客缘已是晕倒在了长街之上,而霖安周身伤势虽是瞬愈,断臂亦是得以重生,却也因疲惫瘫坐在长街中央,而倒地的两人亦是迎来了无数百姓的驻足瞧看。
丝丝缕缕的黑烟于客缘身上飘散而出,亦是飘到了霖安的肩膀之上,且在黑烟加肩一瞬,霖安即是瞬感一阵明显的屈辱之意,瞬起于心头。同时更有似是老者、前辈之声,携带着敦敦教诲之意,瞬起于耳旁。
“你要学会圆滑处世,你要学会圆滑做人,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吃得开,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如果你想要过的更好,走的更远,站的更高,便要去想...如何对那些站在你头顶的人拍马溜须、谄媚奉承,又如何才能合理有效的走动,行那孝敬之举。”
“如果你不曾这般去做,又如何能够成为世人口中所说的好人呢?呵呵...仅凭满腔热血、一心正直于此间行走,到头来也不过是落得个...傻子的名号。”
“当所有人都将谄媚当做真理,那么整个世界也必然会因此而改变模样,那么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中的你...断然也就不能拥有自己的模样,因为与整个世界相悖的,必然是一种十恶不赦的罪孽。”
罪孽落败,却是给霖安留下了一番话语,而稚年的霖安也很难说清这段话是对是错,能够做的也仅是于熙攘长街中起身,打算带着死狗趴地般无动的客缘离去。
但也仅是刚刚起身,霖安即闻一阵清脆的铜铃之声于身后响起,待转身回首方才得见...一辆挂有铜铃的马车,正于不远处行驶而来,亦是贴着霖安身侧缓缓行驶而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霖安却也不知自己是有些敏感,还是过于谨慎,但目光尚未收回,却是又闻声音,于身后传来。
“小东西,你似乎不怕死。”
霖安闻声回首,即见有人正立长街中央。
白袍宽松,手脚袖口皆紧,腰间由一寸金带所束,头戴高帽而不见其发,面由帘遮而不见其容,仅能通过声音得知,对方似是一位男子。
男子周身雪白,唯两处金黄,一为腰带,二为遮面帘布,仅见金灿灿的铜钱绣于帘布之上,而铜钱之上尚有四个大字...万川汇海。
“你是谁?”霖安有问,且是警惕而问,毕竟男子出现的奇怪,模样更是颇为出奇,看上去不似普通百姓,倒像是...朱家或庙堂中的修士。
男子不曾回答霖安,而是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且于手中舒展开来,让霖安清晰得见其上的...歪扭字迹。而霖安见状后亦是忽然回想起,往日自己于家中书写的朱家罪证,只不过...字是当初的字,但纸却不是当初的纸。
“你是庙里的神仙?”霖安咧嘴傻笑,虽不知男子是谁,但接下来一定会为碧霄城百姓主持公道。
“此事已由我监国院受理,而身为递信者的你...完全可以跟随我在观看受理过程,直至此事终了,当然...如果你担心事后报复,也可以暂先归家,待此事终了后便会得到一份答复。”
“监国院的态度是...”霖安不知自己是否应该跟随,仅是摸着后脑勺傻乎乎的问,似是在想...朱家与碧霄城庙堂勾结,而碧霄城庙堂又是隶属于监国院。
“你无需担心官官相护的事情,因为对于监国院而言,无论是是世家还是下面的庙堂,存在的根本性目的即是强国,如果它们的存在偏离了这一根本性目,大不了换上一批便是。”
也许白衣人说的没错,也许对他而言例如碧霄城之事有很多,而身为监国院中仙人的他,经历过的事也有很多,甚至经他之手被替换掉的世家、庙堂也有很多。
轻车熟路?熟能生巧?霖安不知如何去形容眼前的这位白衣仙人,不过却有直觉在告知他,碧霄城之事远没有仙人所想那般简单,最起码...不会向他口中说换就换那般简单。
而让霖安产生事情并不简单的原因则是...朱家虽为世家,却也不似寻常世家,最起码来到碧霄城已经有了些许时日的他,不似在金陵城时那般,或多或少的也能得见“帝王”“圣子”“圣女”等人的身影。
往日逢家给霖安的感觉是...一柄随时都会落下,且是无比锋锐的铡刀。
今日朱家给霖安的感觉则是...无比泥泞的沼泽,谁若走入其中,便会被其吞噬。
霖安想了许多,但监国院的仙人却是不曾深想,仅在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长街之上。倒也不曾立即前往朱家或庙堂,对其盲目展开制裁,而是搜寻罪证,或者说是印证霖安那一纸文书的内容去了。
霖安虽是追着客缘离开了仓库,但梓娴却是不曾跟随,因为他还有这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是将仓库中千余百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同时也算的上是将肥肉主动送到碧霄庙堂的嘴边,甚至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来配合嘟嘟,从而让他吃饱。
早在霖安离去之时,梓娴即将翻到在地的桌案扶起,且是立身桌案之上放声高呼...
“都给我住手!!!”
无数百姓已是陷入暴乱的状态,不过见到于桌案放声高呼的是梓娴,便纷纷停下了手中“殴打”客缘的动作,亦是纷纷翘首对着其瞧看而去。
不知为何,往日辛劳虽因梓娴的存在而多付出了许多,但在这一刻...梓娴于无数百姓眼中所呈现出的,依旧是一副值得信任的模样。而在当下,六神无主,不知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的百姓,也依旧想要听一听梓娴怎么说,同时也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梓娴是值得他们信任的。
“我们已是通过往日努力,将足够多的汗水与辛劳呈现于朱家眼中,但我们得到的东西,却是与往日相同。依我之见,我们应得的东西,一定被人在中途克扣了去,而朱家对此也是并不知情,毕竟身为世家的朱家,根本就不差我们这些许钱银。”
“说的对!朱家本就富有,纵然不会给与我们过多的,也绝对不会吝啬于给予我们应得的!”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仔细想想,多给咱们这些人一些又能如何呢?对于朱家而言,不外乎便是一顿饭钱,根本就无伤大雅!”
“对啊!我曾见过朱家阔绰的弟子出手即是银票百两,偶尔做东请客便要花销千两纹银,既然如此富有,又岂能做出如此吝啬之举?”
无数百姓随声附和,而梓娴则是立于桌案再度放声高呼道:“我们应该将此事告知给朱家高层,从而拿回我们应得的报酬,而朱家若是得知此事,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些克扣咱们工钱的小人!此刻我欲前往朱家,尔等若是有意,不妨跟随我等前往!”
“对!将这里的事告知朱家!”
“钱可以不要,但绝对不能便宜了小人!”
“若是将事实告知给朱家,朱家一定会为咱么主持公道的!”
梓娴话音落下,即是跳下桌案,且是离开了仓库,去往了熙攘的长街之上。而仓库里的百姓见状,也是抱着一股“让朱家为自己主持公道”的意思,跟随在梓娴身后前往朱家去了。
虽然是抱着“讨公道”的意思去往了朱家,但这些百姓似乎并未意识到...讨公道也好,讨工钱也好,要说法也好,根本就不需要千余人一同前往。
人聚集的多了,意味就变了,最起码在城内无数不知情的百姓眼中,这千余百姓不仅看上去“热闹”的紧,且从义愤填膺的神情来看,似是去往某处“玩耍”去了。
虽然千余百姓本没有闹事的想法,也不会做出任何偏激的举动,但只要这人潮一经聚集,很容易便会被人扣上一顶聚众闹事帽子,而这顶帽子也是碧霄城庙堂...很愿意去扣的。